“龍虎軍出事後,他們的家眷都得到了一筆撫恤銀。
“張誠清貧,我曾派人給張家孤兒寡母額外送了些銀兩,雖不能讓他們大富大貴,卻也足夠他們安身,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但這母子二人十分剛烈,拒收了銀兩。”
她特意說出此事,並非誇耀自己做了什麼,而是想讓蕭煜相信,張啟揚的心誌。
在張家母子看來,張誠為國捐軀,是豪傑好漢,隻要能入英雄塚,名垂青史,為後世所銘記,便足矣。
至於那筆銀兩,他們若是用了,就好像張誠的犧牲隻是為了換取這些黃白之物,街坊四鄰會戳他們的脊梁骨,他們用著也不安心。
在許多人看來,這是沒苦硬吃。
但是,這世上總會有這麼一些人,他們執拗,堅持著自己認定的道路,哪怕吃糠咽菜,也要保存那份純粹與尊嚴。
她繼而道。
“後來,秦氏被診出身患絕症,再多的銀子也治不好,她唯一所願,便是將張啟揚送到軍營。
“他們母子二人放棄安定的生活,不畏艱難地來到皇城拜師。
“正因為他們有如此大誌,我才願意出手相助。張啟揚他本身就值得。”
與其說,張啟揚是她手中的一步棋,倒不如說他們互相成全。
蕭煜聽完,對張啟揚多了幾分好印象。
如此胸懷大誌的少年,該好生栽培。
他拿起手邊的茶,喝了口。
“他的師父是蘇幻。但是,獻玄英石那次,他說過,他自小崇拜的人,是你孟少將軍。原本也是要拜你為師。
“扶持張啟揚,算是你的私心。
“但,讓蘇幻代你收徒,你就這麼信任他?”
鳳九顏以為,他唯恐江湖勢力滲透進軍營。
她解釋道。
“蘇幻如今半隱世,不會將手伸到軍營中。”
蕭煜眉眼深邃,似刀鋒凜冽。
“世事難料,人心難測。你太容易相信他人,孟喬墨這個前車之鑒還不夠麼。”
鳳九顏想說,這不一樣。
但轉念一想,沒必要與他多做解釋。
“您說的是。”
正當她以為沒有別的事,蕭煜又說了。
“朕低估了淩燕兒,她見不到朕,便死也不願離開那密室,陳吉也沒法子硬來。”
對此,鳳九顏並不意外。
那淩燕兒格外執拗,定是巴心巴肝兒地想見到蕭煜,陳吉也並非沒有法子,比如,斷了她的吃食,逼她離開。
但他到底是下屬,看在淩燕兒過往的身份上,不敢下死手。
蕭煜又道。
“今日無事,你與朕一同去。”
鳳九顏直言不諱。
“恕我直言,她想見的隻有您。我若隨行,沒有任何用處。”
蕭煜薄唇微抿,別具以為地說道。
“你的用處,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