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遲疑了一下,道:“大姐,你以前可是從來不理會這些事的。怎麼今兒突然這麼感興趣了?”阿離認真地替她捏著腿,頭都沒抬起來,回道:“這不是說閒話嘛。畢竟動靜太大了,是人都有好奇之心。大姐整日待在尚衣監裡無非就是縫製衣衫,年歲漸長,人也變得好奇起來了。”
薔薇說道:“怎麼說呢?我也不清楚萬歲爺是什麼態度,好像還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變化。現在唯一知道萬歲爺態度的應該是二姐。萬歲爺可是單獨傳召了她呢。”
二人又聊了一陣閒話,阿離就起身告辭了,臨走時還讓她有空到尚衣監,說是要給她縫製幾件新衫,預備過冬穿的。送走阿離,薔薇起身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在床上躺下了。望著房頂上的紅漆木梁,心裡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
太子爺身旁小小的一名太監小順子,甚至連品級都沒有。如今卻因為他手中持有的一枚香囊,在偌大的皇宮裡刮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風暴。而且隨著風暴的威勢越來越大,裹挾進去的人和事就會越來越多。連平日裡鬱鬱寡歡的大姐的好奇心都給激出來了。
任誰也不能再小覷這名太監小順子。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因為在特定的時間裡乾了一件特定的事,從此就名聲大噪了。雖然他現在已經離開人世,但是絲毫不妨礙他成為整座皇宮裡的宮人們議論的中心。
薔薇雙手輕輕地揉著眼角,她不知道這場香囊事件刮起的風暴該刮往何處,也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被風暴裹挾進來。或許裹挾進來的那些人的命運也將隨之改寫。她忽然想到了自己,自己不也已經置身於這場鋪天蓋地的風暴中了嗎?然而,自己的命運也會被改寫嗎?
深夜,十三衙門執事大堂的偏廳裡,角落的高幾上端放著一對廣彩花瓶燭燈。紅黃色的燭光給花瓶表麵的古代侍女平添了一絲活靈活現的生氣。猛然間眨眼望去,畫中的侍女仿佛活過來了一般,眼波流轉,百媚千嬌。
梁九功坐在窗邊的一把靠背椅上,坐姿隨意,手中撫弄著拂塵上的千絲萬縷的馬尾。紫蝶垂手侍立,像是在隨時聽候他的吩咐。好半晌,梁九功咳嗽了一聲,才開了口:“紫蝶,萬歲爺的旨意都清楚了嗎?”紫蝶小心答道:“請總管大人賜教,屬下還真是有些吃不準。”梁九功將拂塵的手柄放在鼻子旁嗅了嗅,手柄是一截沉香木打磨出來的,通體溜滑,可以散發出陣陣幽香。他用一種隨意的口吻說道:“還記得萬歲爺的用詞嗎?說是去找相關的人了解一下。用了‘了解’而不是‘調查’。這個詞大有深意,是值得用心揣摩的。還有一點,找相關的人了解一下。相關的人是指哪些人呢?也要有個分寸。替萬歲爺辦差,你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稍有差池,腦袋就搬家了。”
紫蝶躬身道:“多謝總管大人指點,屬下明白了。”她不禁佩服起麵前的這位老太監了,禦前伺候萬歲爺幾十年,已經把萬歲爺的心思揣摩得透透的。照這麼分析,萬歲爺還是想保太子爺的。隻不過香囊事件已經案發,還是要派人走走過場查一查的,好歹給滿朝文武一個交代。走完過場後,到時候來個捕風捉影、查無實據也就了事了。
隻是,香囊事件一旦這樣發展下去,那個禦史王及道就要倒黴了。誣陷當朝太子可是重罪,說不定要誅滅九族的。隻聽梁九功又道:“這個王及道,你要先找到他好好了解一下。重點要了解他是如何得到那枚香囊的。咱家覺得那枚香囊應該就是小順子手中掌握的那件物證。看來是有人趕在我們十三衙門前麵捷足先登了一步,這點要著重深挖一下。如果情況屬實,這就等於是跟我們十三衙門當麵鑼對麵鼓的唱對台戲嘛。”
紫蝶回道:“總管大人所言極是,屬下也覺得此事頗為巧合。那太子爺和泌妃娘娘那邊呢?”梁九功思索了一下,道:“太子爺那邊先不要問,泌妃那邊倒是可以了解一下。反正萬歲爺也好多年沒踏足儲繡宮了,她就是一位沒有恩寵的棄妃而已。如果不是出了香囊事件,萬歲爺隻怕都不記得自己的後宮裡還有這名妃子。”
看來這位泌妃的聖眷早已衰落,估計平日裡跟打入冷宮的妃子沒什麼兩樣。隻是在這深宮之中虛度光陰罷啦。紫蝶不禁有些憐憫起泌妃起來,視線移到了一旁亮著的燭燈上。隻見那明黃色的燭焰忽然間毫無征兆地閃跳了起來,一連閃跳十幾下,並發出了“哧哧”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