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提議道:“太子爺,我看還是像之前那樣,在宮外的荷香彆苑把那些朝臣們聚攏到一塊兒,你好好許諾他們一些恩典,以安軍心。”胤礽想了想,點了點頭。
阿離起身走到了博古架旁,盯著架子上的一件件珍玩,忽而麵帶憂色地說道:“跟你們說個事兒。前段時間我二妹紫蝶來找我了,話裡話外暗示我參與了當年的著衣事件。她還警告我要好自為之。”
胤礽望了眼二人,長歎一聲,說道:“是我害了你們二人啊,不該讓你們卷入這場我們眾兄弟的紛爭中來。”猶豫了一下,隨即道:“阿離,你以後就不要摻和我的事啦,免得惹禍上身。還有玉竹,我會找個時機把你調離東宮,隨便找個閒差打發一下,然後到了年齡自然就可以放出宮去。”
阿離忽地站了起來,冷聲道:“太子殿下,你把我阿離看成什麼人啦?我是那種隻能同富貴不能同患難的人嗎?自你喊我‘姐姐’的那一日起,我在心裡就把你當親弟弟看待了。普天之下哪有弟弟身陷險境,當姐姐的一個人逃之夭夭的。如果那樣的話,我還配當你的姐姐嗎?”玉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急道:“太子殿下,您如果嫌棄玉竹了,可以直接說出來。犯不著找這麼個理由來趕玉竹走。玉竹雖然沒讀過多少書,但也曉得‘忠臣不侍二主’的道理。玉竹自入了東宮,就受到太子爺的多番照拂,這輩子隻願死心塌地地跟在太子爺身旁,服侍太子爺一輩子,哪也不去!”
胤礽長長地歎了口氣,擺手示意她起身。阿離上前扶起了玉竹,胤礽望著二人,道:“我自然知道你們的心。隻是如今這場奪嫡之爭波詭雲譎,一日三變。結局誰都難以預料。萬一真有那麼一日,本宮是局中人自然是逃不掉。隻是無辜連累了你們,本宮於心何忍呢?”
“我們不怕!”阿離、玉竹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答道。二人相視了一眼,阿離接著說道:“萬一真有那一日,甭管是蹲大獄、流放還是砍頭,我阿離都不怕!我的心早在入宮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這十幾年來的光陰算是白賺的。何況,現在勝負還未分。我們不要過於悲觀,還是要打起精神應對如今的局麵。”
玉竹也定定地說道:“砍頭就砍頭!我玉竹也不怕!有一回我出宮辦事經過菜市口的時候剛好看到劊子手在砍犯人的腦袋。大刀下去之前,隻聽那名犯人大喊一聲‘腦袋砍了碗大個疤,爺爺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隨後劊子手手起刀落,那顆腦袋滾落在了地上。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親眼看到砍頭,旁邊的人都嚇得直捂眼睛。我不知為什麼,卻絲毫不怕,眼睛睜得大大的。記得那具無頭屍身的雙手還抱了拳,像是在感謝砍他頭顱的那名劊子手刀塊。在場的老百姓們都嚇壞了,紛紛作鳥獸散。我卻沒有走開,直到看著那具無頭屍身倒了下去。我當時心想他十八年後也許真是一條好漢也說不定。”
胤礽被二人的話感染了,一手搭在一人的肩膀上,說道:“好!我們三人就同舟共濟,繼續往前衝刺!有你們二人相陪,我胤礽什麼也不怕啦!玉竹剛才說的那名犯人說的好,腦袋砍了碗大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砍頭就砍頭!怕什麼!男子漢大丈夫贏得起也要輸得起!”
三人複又都坐了下來。阿離問道:“太子爺,我想問你個問題。四阿哥與十三阿哥現在跟你的關係如何?”胤礽方才臉上豪邁的神情消失了,平靜地說道:“我與他們二人的關係很微妙。雖然他們表麵上還是對我很恭謹,但是我可以明顯感覺得到他們在疏遠我,隻是表麵上還在虛與委蛇罷啦。以前他們都是被劃入太子黨的,都是儘心地輔佐我。可如今我感覺他們二人已經自成一係了。聽外麵的人傳言說他們二人及依附的勢力被稱作四爺黨,想來是以四阿哥為首腦,羽翼已經漸漸豐滿了。畢竟一隻皇冠金燦燦,四阿哥也是皇子,自然也想搶過來戴在自己頭上的。”
玉竹說道:“這個我也感覺到了。以前他們二人可是經常出入東宮的。這兩年不但次數少多了,而且見麵說話時,我留心觀察過。他們總是說一些模棱兩可、冠冕堂皇的話,好像在與太子爺刻意保持著距離。遠不像以前那麼掏心掏肺了。想來他們二人是看到太子爺如今的處境不妙,也對儲君之位動了心思了。”
胤礽分析道:“我估摸著老十三不一定有,但老四肯定是動了心思的。他這個人一向心機很深,行事從來不著痕跡。老十三不過是他的助力罷啦。當年我勢大,他們自然要依附於我,好為將來謀個好前程。如今看太子黨日薄西山了,就想另起爐灶單乾,也算是人之常情。”玉竹忍不住,憤憤道:“太子爺方才說的沒錯,都是一群趨炎附勢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