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安候府的韶光院中,下人們風風火火地跑進跑出。
宋璋從房間裡走出來,衝著院子裡的人中氣十足地吼了起來。
“都去請太醫!要太醫院裡醫術最好的!”
下人們連忙出府去請。
過了沒一盞茶,宋璋又從房間裡走出來,在屋簷下踱步,不停撓著花白的頭發,唯恐屋裡的人出任何意外。
身為一個老將,此時身上絲毫沒了那股老練沉穩的氣息,反倒像極了初出茅廬的小子,完全沉不下心。
“太醫去請了嗎?怎麼這會兒還沒來,他們都沒長腿?!”
管家的耳朵都要被喊聾了,他縮著腦袋站在旁邊,眼神一個勁往院外瞄。
不知看到了什麼,他猛地一拍大腿,一把老骨頭險些給拍散架。
“侯爺侯爺,來了!”
宋璋看都沒看就趕緊朝外走去接人。
他還沒走幾步,就看見李虎城和另外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大踏步進入院子,三人中間還擠著一個身材略顯佝僂的老頭。
“侯爺,太醫請來了。”
李虎城把人往宋璋的方向一推,誰知下一刻,那老頭就像全身骨頭都軟了一般,直直地滑到地上去。
他緊閉著雙眼,全是褶皺的臉上透著一股青灰,嘴唇一個勁哆嗦。
李虎城彎腰把手探到他的人中,眼睛一下子瞪圓了。
“侯爺,他、他暈了……”
人是李虎城和另外兩位副將騎馬一路飛馳給帶回來的。
若是從宮門口一路乘馬車到奉安候府,沒有半個時辰絕對來不了。
誰知三個大老爺們,竟沒一人能想到,那老頭從未騎過馬,他身子骨又脆,還沒等到候府,人就在馬背上給顛暈過去了。
管家的身子一顫,抬手捂住了眼睛,完全沒眼看。
宋璋整個人差點就炸了,還沒等他吼出聲,宋寧就提著一個木箱子走進了院兒。
“都彆吵了,我來。”
他抬腳往屋裡走,臉色蒼白,臉頰顴骨略微突出,整個人消瘦不已,卻身體筆直,步履緩慢。
那木箱子重得仿佛要把他身子拖垮一般,宋翊趕忙出來接了過去。
眾人愣怔之際,宋昭從房間裡出來:“父親忘了,二弟他熟讀兵法和醫書。”
大家這才一拍腦門,猛然想起來。
先前他們在西北,匈奴人凶殘狡猾,每一次戰役過後,軍中傷員就會劇增。
隨軍的大夫卻隻會治一些皮肉傷,稍微嚴重一點的傷勢,他們就沒了辦法。
後來不知何時,宋寧開始日日往傷員營裡跑,大多傷勢太過嚴重的兵,都是他親自治好的。
方才他們都急暈了頭,竟然給忘了。
宋寧方才的那句話,仿佛是插了根定海神針,在場所有人的心竟然都安了下來。
房間裡,宋寧讓閒雜人等都退出房門,隻留下宋家人和那三位副將,小汐與江宥亓並排站在後麵,一群人都眼巴巴地看著床上的葉檀兮,周圍靜得很。
宋寧先診了脈,又解開葉檀兮的外衣,細細檢查起來。
那大片大片的鞭傷,正肆意地綻開,先前結的痂全部脫落,血把衣服粘在傷口上,輕輕一扯,就是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