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難過,再紛亂,他還是喬安明,情緒平定下去,天光亮起,驅走黑暗,他依舊是那個掌管數千人集團的喬安明。
洗過澡,換了睡衣走進臥室。
臥室裡的燈沒有關,窗簾開著,那幅《日出》依舊豎在那裡,隻是紅日上被打了一個鮮紅的叉。
喬安明看著那個叉,心裡又開始無端地堵起來。
今天下午這麼一鬨,算是讓維持了二十年的美滿婚姻破了格局,他跟顧瀾的格局,顧瀾和任佩茵的格局,那些層層暗湧一下子噴射出來。
雖然顧瀾心裡的委屈和生氣沒有寫在臉上,但是從她下午這行為就已經在給了他警示,她能夠忍受喬安明跟其他女人生的孩子,但是“忍受”不代表“接受”,這幅莫名其妙的《日出》就是她無聲的抗議!
還有任佩茵,她居然想到如此極端的手段,逼著自己的媳婦去給自己的兒子找女人生孩子,多麼有違常理的邏輯,但是她居然付諸行動了,且大有“誓不罷休,不擇手段”的態勢,可想而知,她是有多麼想要一個孫子。
更要命的是杜箬!
最危險的感情便是像喬安明這樣,心裡壓製,但情感卻不允許,自己痛苦,對方也跟著受煎熬。
他能夠在今天這種情況下毫不避諱地去找她,雖然沒有做什麼太過越距的事,隻是一個淺薄的擁抱而已,外人看來並不算什麼,但是對他不一樣。他自己心裡明白這個擁抱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終於控製不住自己,意味著一個開始,一個越來越深的沉溺。
喬安明苦澀疲憊地閉了閉眼,走過去將窗戶輕輕關上。
剛躺上床,身旁睡著的顧瀾就動了動,繼而將身子貼過來,一隻手挽住他的胳膊,另一隻手慢慢探進他的睡衣裡…
他的神經無端一滯,顧瀾酥膩的聲音卻隨即響起:“安明,對不起,那合同的事,我也不希望這樣…我知道媽這麼多年都很想要一個孫子,我自己理虧,身體不允許,生不出,但是你知不知道,我比誰都痛恨自己,痛恨自己不能為你生一個孩子……”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始終沒有睜眼睛,隻是將頭埋於喬安明的胸口,輕輕蹭著,像極了一隻犯錯討饒的貓咪。
喬安明無力感叢生,他不知道這件事情演變成現在這樣,到底是誰的責任,任佩茵的?不是,她隻是一個孤寡的老人,想要一個孫子,這個要求並不過分,若要說她有錯,估計也就隻是她不顧後果地采用了這樣有些極端的方法。
那是顧瀾的責任?更不是,她的身體她不能決定,這麼多年,她一邊要承受身體所帶來的痛苦,還要承受“沒有孩子”而帶來的心理負擔,在“無子嗣”這件事情上,她始終處於風口浪尖,滿心委屈都無人可說,這也是喬安明死扛著不要孩子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