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箬依舊站在原地,手心緊緊拽住包帶,看不見樓梯下麵的具體情況,但是她清晰地聽到薑浩急促尖利的聲音響起:“曉雅,曉雅——你怎麼樣?醫生——醫生……護士……幫我去叫醫生啊…”
這個世界上原來真的有因果報應,禍福都已經算好,一個都逃不掉!
杜箬永遠記得那個初春的下午,市一院的搶救室走廊分外熱鬨,幾個護士領著醫生往走廊那端走,病人家屬也都走過去圍觀,薑浩的聲音由一開始的尖利變成最後的無助,很快就有醫生用職業化卻冷漠到近乎殘忍的聲音回答:“孕婦下體流血,很有可能傷到胎兒,我們醫院沒有產科,必須把她轉到婦幼保健醫院,趕緊給120服務台打電話……”
杜箬的腳往後不自主地倒了幾步,總算扶住牆麵才不至於讓自己倒下去,手心下意識地蓋上自己的小腹,大批的護士推著擔架車往走廊儘頭趕,喧囂到躁亂的走廊因為擔架車車輪聲音的遠去而漸漸安靜下來。圍觀的家屬也漸漸散開,一邊往回走一邊互相交流。
“那孩子估計挺大了吧,看肚子得有5個月以上了。”
“嗯,估計5個月都不止了,可是從那麼高的樓梯上滾下去,孩子可能就保不住了。”
“哎…造孽啊,挺好的孩子就突然這樣沒了…”
杜箬聽著人群的議論聲,閉起眼睛慢慢地平順呼吸,再挪著無力的腳步往走廊儘頭走,那裡早就是人散聲消,空留一灘血跡沾在樓梯的最後一階,新鮮的紅色,又是一條無辜的生命。
陸霜鳳一直到下午4點才被推出手術室,推出來的時候還未醒,直接進了加護病房。
杜箬一路追著擔架車往病房走,醫生早就離開,隻剩同車的兩個護士。
“請問我媽怎麼樣?要不要緊?”
“病人暫時昏迷,先進ICU,具體情況你要去問主治醫生。”冷硬的回應,護士哪裡會來管你病人家屬的問題。
為了弟弟,杜箬從小就跟著父母出入各大醫院,所以對於護士這樣冷漠的態度早就司空見慣,知道從她們嘴裡問不到什麼,於是也不再問,隻是腳步緊跟地一直跟到了病房。
將陸霜鳳轉到病房上,立刻就有護士來提醒杜箬趕緊去辦理入院手術和交費,杜箬手裡還拽著母親的包,一路小跑著往一樓繳費處去,跑到一半想起肚子裡的孩子,立刻放慢腳步扶著樓梯扶手往樓下走。
陸霜鳳很早就已經辭職在家照顧弟弟,所以自然沒有任何醫療保險,這也就意味著她所有的治療和住院費都必須自費。
杜箬交了押金,再一路慢慢往病房走。
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包裡的手機響起,杜箬打開手機發現是父親的電話,她按了鍵接起來,父親急促沙啞的聲音便傳了過來:“霜鳳,薑浩的錢給你了嗎?醫院下午又下了催款通知,你明天上午什麼時候到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