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令宜驟然驚醒,感受到身下堅硬的書案時,才意識到剛剛隻是黃粱一夢。
她醒了醒神,扶著書案站起身。
隨著她的動作,有什麼從身上滑落,蕭令宜詫異回眸,才發現是件披風。
她不記得自己昨日穿了披風?
那披風用的是玄色的錦緞,隻在下擺處用銀線繡著若隱若現的紋路。
款式樣式一看便是男子所用。
先帝隻有商景一個還未長成的皇子,他駕崩後皇宮裡便沒人再穿這種衣衫了。
這披風是誰的,不言而喻。
蕭令宜輕撫披風,臉上多種神情糅雜,讓人看不懂。
蕭令宜輕輕拉開殿門,入目便是祁鶴安背著手站在殿外的身影。
他大約站了許久,身上帶了些晨霜。
正好此時,吳越帶著楊泉猛快步趕來,“回稟太後,都辦妥了。”
蕭令宜揚起一抹得體的微笑,“明宣侯,一起去吧。”
祁鶴安回眸,視線落入殿中,那披風已被疊好,整齊地擺在書案上。
蕭令宜不問,他也不欲多說。
兩人同行,蕭令宜乘轎輦,太後的儀仗浩浩蕩蕩地跟在身後,
祁鶴安走在轎輦一側,目不斜視。
他們的目的地是掖庭,皇宮犯錯宮人受罰的地方。
此刻掖庭前方的空地上,密密麻麻跪著一片人。
他大致掃了一眼,最少也有五十之數,看服飾都是宮女和太監。
他們被綁住手腳動彈不得,口中塞著麻布亦發不出聲音。
四周還圍滿了戒備森嚴的禁軍,可謂是插翅也難逃。
又過了一會兒。
蕭令宜見各宮的宮人差不多都到齊了,才揮手示意開始。
禁軍們行動迅速地抬出早已準備好的長凳。
然後把被捆住手腳的宮人摁在上麵。
足有成年男子小臂粗的廷杖毫不留情落下,砸在骨肉上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不過二十杖,凳上的宮人便已有出氣沒進氣了。
禁軍們像拖死豬一樣把人拖下去,再摁上新的人繼續。
那一聲聲廷杖仿佛打在圍觀的人身上一般,讓人忍不住跟著顫抖。
血液順著凳子慢慢流下,逐漸淹沒了地上每一條縫隙。
血腥味漸濃,圍觀的宮人中有人抑製不住地乾嘔起來。
祁鶴安下意識揚起袖子擋在蕭令宜眼前,低聲道,“彆看。”
他記得,蕭令宜從前害怕見血,一點小傷口都會嬌氣地掉淚珠。
每次他隻好用手捂住她的眼,哄她,“看不到就不痛了。”
蕭令宜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藏藍色衣料,先是愣了片刻,隨後眼眶抑製不住地一酸。
有多久,沒有人這樣關心過她了?
在皇宮中,她不是嬌寵著長大的阿宜,而是大商的皇後。
她作為皇後,隻能端莊持重,榮辱不驚。
即便受了委屈,也隻能藏在心中。
有那麼一瞬間,蕭令宜想靠在那衣袖下的手臂上,像從前一樣。
可她隻是抬起手把那衣袖輕輕拂開,“明宣侯,哀家早就不怕了。”
太後,隻會比皇後身上的責任更重。
祁鶴安寬袖下的手驀地握緊,“是啊,太後一夜之間揪出了這麼多細作,當真是雷厲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