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翊是儲君,他的腰板要比彆人都直,這是他的地位使然,但皇後被廢,顯然成了他的不可觸碰的傷,他變得比平時要敏 感,要脆弱,此時見虞清歡心安理得地受了這一禮,登時便怒了,眸寒如冰,冷芒翻滾,最後都壓抑成了一句話:“本宮還要招待其它賓客,請皇叔皇嬸自便。”
虞清歡與長孫翊對望一眼,皆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一絲笑意——他們,並不在意長孫翊的態度,不在乎的人,何必管他做什麼!
“小舅母!”這時,一襲粉裳的珍璃郡主撲過來,拉著虞清歡的手左右晃動,笑得有些癡,有些呆,但憨憨的很可愛,“珍璃好久沒見你,珍璃想你!”
虞清歡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腦袋,柔柔笑道:“我也想珍璃,見到珍璃,我很高興。”
走到一旁的長孫翊見虞清歡對珍璃郡主和顏悅色,想到她對自己卻拒人於千裡之外,更是氣惱不已,氣得如同一頭被侵犯的野獸。
長公主走到珍璃郡主身邊,先是喚了聲“昭華”,接著便對虞清歡友好地笑了笑:“淇王妃,多謝你照顧珍璃。”
這一笑,引得眾人頻頻側目,京城誰人不知長公主孤僻,鮮少出來走動,更彆說對誰和顏悅色,但如今卻對淇王妃露出笑容,又這般沒得避諱,似乎與淇王妃交好。
本來想酸虞清歡幾口的人,看了一眼陪伴在側巋然不動的長孫燾,又看了一眼長公主,想到剛剛倒台的江家,誰也不敢自不量力地自討沒趣。
虞清歡回以一個得體的微笑,道:“長公主言重了,些許小事,不必掛懷。”
“小舅母,陪珍璃去玩。”珍璃郡主又拉著虞清歡的手晃來晃去,櫻桃小嘴兒嘟了起來,像隻乞食的小狗。
虞清歡看了長孫燾一眼,披風便到了身上,長孫燾一邊為她係帶子,一邊叮囑:“隨便走走,彆跑遠了,風大,也要仔細著身子。”
“嗯。”虞清歡乖巧地應了一聲,珍璃便拽著虞清歡走了。
望著眼前“又呆又傻”的珍璃郡主,虞清歡不由歎了口氣,不知她的失心瘋何時才能“治愈”。
忽然,珍璃郡主止住腳步,轉過身向虞清歡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道:“小舅母,剛剛我聽到有幾個壞女人在議論你,所以拉你過來聽一聽,你彆說話,小心被她們發現了。”
這是幾株枝葉十分濃茂的鬆柏,剛好將她們二人的身子擋住。不遠處似乎有一小桌,幾個貴女正圍桌而聊,有站有坐,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
“虞小姐,哪有這樣說自家妹妹的,那畢竟是淇王妃。”
“淇王妃又如何?以前還不是我麵前搖尾乞憐的一條狗?向來和她娘楚氏對我畢恭畢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有一次我把蜜灑在地上,讓她舔她果真就舔了!還有一次,我在大雪天澆了她一桶冷水,她凍得渾身發抖卻一聲都不敢吱!哼!要不是狗命好嫁了淇王,她算個什麼東西,給我提鞋都不配!”
“既然她已是淇王妃,這些事情還是彆隨意拿出來翻嚼,若是惹怒了她可不好,畢竟她可是誰都敢打……”
“怕什麼?她現在沒了肚子裡那塊東西,她還能囂張到什麼時候?!我也不是要拿這些事出來翻嚼,我隻是想讓你們知道,她到底是哪一路貨色,我跟你們說,她根本就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紙老虎,要不是仗了淇王的勢,就如同狗一樣!而且還是隻發了情的母狗,成日勾三搭四,肮臟又下賤……”
“小舅母。”珍璃拉了拉虞清歡的手,小嘴嘟得高高的,仿佛可以掛茶壺。
“沒事,狗吠而已,彆在意。”虞清歡其實很在意,非是她不生氣,非是她善良,其實她此時想把虞清婉扒光剁碎扔河裡喂魚的心都有,但此時袖子裡的明珠正不安地鑽來鑽去——
隻有虞謙的黑衣人來到附近,明珠才會如此,但明珠從未有過這麼激烈的反應,除非黑衣人離她非常近,這讓她十分在意。
然而正因為這片刻的走神,珍璃郡主已經攥緊拳頭衝了出去,就這麼,直接,乾脆,絲毫不拖泥帶水地把虞清婉撞翻,“撲通”一聲,虞清婉頭朝下栽進了冰冷的湖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