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初冬的氣溫已開始下降。
即使穿著棉衣,柳亦素都覺得全身冷冰冰的。
她一直往前走,不曾再回頭看過一眼。
此刻的她心裡竟有了一絲絲怨恨,怨恨李大娘的無情和自私。
自己的女兒就這麼沒了,作為母親的人除了難過,彆無其他。
甚至她有些惡劣地想,是不是李大娘忌憚高家的勢力,膽怯了。
或是高家實在給得太多了,以致李大娘沒有一句對高家的不是。
其實李大娘提都沒提過高家。
無論如何,金花都為家裡做了極大的犧牲。
無論之前采藥種芝麻,還是跟她學醫經營樂福百貨鋪,都是靠著她的努力才有了李大娘家如今的生活。
即使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況下,嫁入高家為妾,李大娘家也是最大的受益者。
她隻是年輕,隻是被所謂的愛情衝昏了頭,她並沒有做錯什麼,卻無人為她的死負責。
輕飄飄地一句生孩子本就有風險,就過去了。
所有人都知道高之榮阻止大夫為金花治療,甚至眾目睽睽下對她家暴。
但他們都還是覺得金花隻是臨產致死,包括李大娘。
沒有一個人指出高家是導致金花死亡的主要原因。
也許是顧忌高家,也許是多年來的慣性思維,但更多的是對金花這麼個普通女子生命的漠視。
這種漠視形成了理所當然的認知。
柳亦素竟感受到前輩們為打破封建專製時的無力感。
他們是怎麼在這種環境下成長,自我覺悟後,還能推翻這艘行駛了幾千年的大船。
此刻的柳亦素仿佛又找到了目標,找到了來到這個朝代的使命感。
如果成為殷馳國的柳亦素已成定局,那麼她是不是也可以成為千千萬萬個前輩們那樣,為這個朝代的人帶來一縷不一樣的清風。
使命感讓她加速了步伐,消除了之前無奈無望死氣般的氣息。
或許,這才是來到這裡的最終目的吧。
她又覺得充滿了力量。
他們都說算了吧,但在她這裡,沒有算了的這說法。
還未到家,就見小路上閃出一絲亮光。
光,越來越近。
蘇元衍提著油燈迎麵走來。
他安頓好孩子們,見天黑了,便提著油燈來找柳亦素了。
他沒有忘記許婆婆去世那晚,崩潰大哭的女子。
而這次金花的離去,仿佛比許婆婆那次對她的打擊更大。
她甚至哭不出聲來,隻是抱著孩子們默默地流淚。
甚至他從她身上感受到一股陰沉的無力感。
當他在小路上碰見柳亦素,她的臉上又重新有了堅定的神色。
喪氣的氣息毫無蹤跡。
“你來接我了。”
柳亦素看著提著油燈的男子,那微弱的油燈的亮光,仿佛點燃了她熄滅的人生燈塔。
很暖,很亮,很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