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趙少、趙少,那邊打起來了。”一個紈絝跑過來。

“趙少、趙少,康少被打慘了!”一個紈絝腦袋上一個青包。

“什麼,敢欺負我趙德昭的人!帶路!”六親不認步伐再次出現在縣學裡。

“你不知道康少是我的小弟嗎?”趙德昭鼻孔朝天道。

對麵一個個子高高、臉色酷酷的的冷峻青年瞥了趙德昭一眼:“你算哪根蔥......”話未說完,身子忽然飛起;然後以屁股著地平沙落雁式——悲劇了。

一瞬間,一隻鞋印在他臉上:“跟我鬥,你還嫩了點。跟我兄弟道歉!”當然,他沒有動用內氣。

青年吐了一口泥沙:“對、對不起。”眼淚流下來了。

鞋,挪開了:“以後招子放亮一點。”趙德昭大搖大擺帶著狗腿們走了,康少像隻哈趴狗跟在後麵。

這類打架,縣學一般是不管的,也管不過來。

一會兒,朱少跑過來:“趙少,賈教習喚你去。”

趙德昭吐出嘴裡的牙簽,不慌不忙地走到教室門口:“教習,學生趙德昭到。”然後推門而進。

賈庚儒麵沉如水:“剛才,你又打架了?”

“嘿嘿,我們小孩子家家的,既不傷筋動骨,也不破皮流血,隻是疼痛一陣子就沒事了。”趙德昭堆著笑,恭恭敬敬。

“你呀,天資聰穎、記憶力好,好好學習,大有可為。不要老是打架。那孩子,是縣裡刑房主事的公子。”賈庚儒點到為止。

“今晚,是花魁大賽,下午就放學,自由活動。”

“好耶!教習最好了......”趙德昭不要錢地送上一波馬屁。

“這次,知府大人邀請了江南四大才子擔任評委。你可以去觀摩他們的風采。”賈庚儒撚須微笑。

“四大才子是......”問話還未說完,穆教諭氣衝衝奔過來:“趙德昭,你個臭小子,昨天你把我門外的木棍拿哪去了?”

“教諭大人,不過是根木棍嘛。”

“說得輕巧,那是我弟弟的,他是武舉人。打造這根木棍,堅硬柔韌,花了好幾兩銀子......”話未說完,他覺得手心一涼,一看是趙德昭給他塞了什麼東西。張開手心,兩錠十兩銀子。

口風馬上變了:“趙德昭,我聽賈教習經常表揚你天資聰穎,學習能舉一反三。他說你考個秀才沒問題,照我看來,舉人也不在話下。好好學習,我看好你哦。”穆教諭滿意地點點頭,背著手,邁著八字步走了。

趙德昭又把一塊顏色純正玉佩呈給賈庚儒:“請教習大人鑒賞。”說不得,是那些贓物裡的。

賈庚儒滿麵笑容道:“那四大才子,乃是謝瑞卿、陳季常、徐禎卿、了緣禪師。其他都還罷了,這了緣禪師,卻是先帝幼子、寵妃所生,備受寵愛;先帝駕崩,寵妃殉葬,因不可言狀原因出家為僧,為京師感業寺主持。感業寺旁設感業庵,主持師太為當今太後替身。”

“雖然他是京師感業寺主持,但長期在江南雲遊。傳言他與今上約定,自己決不過淮江。今上特許他,雖是出家人,但酒肉女色皆不戒,號稱‘花和尚’。”

“了緣禪師聰穎異常,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無一不曉。特彆是佛經,全部能流利背誦、口燦蓮花,還能作出精辟的講解,乃大梁第一高僧。”

趙德昭心裡暗忖:“不過是威脅到了當今皇帝皇位,所以母親殉葬、自己出家,何其可悲也。”

“教習大人,了緣禪師有什麼名作呢?”

“他的名作頗多,比如:酒色財氣四堵牆,人人都在裡麵藏。誰能跳出圈外頭,不活百歲壽也長。”

“還有:合歡杯,誰不飲,切莫貪杯醉不醒;行也穩,坐也穩,一斟一酌莫裝悻。美姣娘,誰不念,切莫苦苦將她戀;鴛鴦枕上動乾戈,恩愛之時反成仇。”

“世間財,誰不愛,公道取去也莫怪;若將毒計算得來,來得快時去得快。英雄氣,誰不習,身家性命休兒戲;人來尋我且由他,我若棄時無不棄。飲酒不醉最為高,見色不貪是英雄,無義錢財君莫取,忍氣饒人禍日消。為人若知其中意,方得長久樂逍遙。”賈庚儒念完,還有點喘氣。

趙德昭讚歎道:“他倒是完全看開了。”

賈庚儒撚須道:“不過在我看來,他最出色的詩是:鬆下問童子,言師采藥去。隻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既有禪意,清淡樸素,回味悠長。”

趙德昭深以為然,這首詩實際上是唐詩一流水準。看來,這個時代還是有詩詞大家,自己得小心在意了。好在自己原本也不願去什麼詩文會出風頭,上次完全是衝著幾百兩銀子去的。

好詩,要留著科考關鍵時刻用!

“教習大人,其他三位才子呢?”

“其他三位才子是謝瑞卿、陳季常和徐禎卿,出身江南世家大族,但是是偏房庶子。他們詩酒風流、才華橫溢,在江南和全國享有極高名聲。但他們有個共同特點:科舉屢試不第。現在他們都三十歲以上了,隻有陳季常勉強中了個秀才,其他兩位還隻是個童生!了緣禪師當然和科舉無關。”

“那教習大人,他們為什麼屢試不第呢?”

“看來,是他們在詩酒風流上傾注了全部精力;而科舉最重要的八股文和策論......”賈庚儒沒有說下去,意思自明。

趙德昭明白賈庚儒的意思,還是要在八股文上下苦功夫。因為科舉考試,八股文占比超過六成!

“不過,今晚你可以去觀摩一下,聽聽他們對花魁大賽詩文的真知灼見,這對科舉考試也有一定的幫助。花魁大賽,詩文多是請京師國子監、六部尚書侍郎、詩詞名家撰寫,你也可以見識見識、學習學習。”由於瀟湘館也在保密,賈庚儒還不知道趙德昭在瀟湘館連奪三元之事,

江南四大才子,由於麗春院吳嬌杏名花有主,他們分彆見了其她四位。謝瑞卿見的瀟湘館柳可卿,陳季常見的怡紅院李瓶兒,徐禎卿見的藏香閣楊翠喜,了緣禪師見的環翠閣陶順兒。

完畢,四人同聚茗香居,談詩品茗。

奇妙的是,三位麵前是瓜子鬆仁糕點,加上清茶;了緣禪師麵前卻是一大盤豬耳朵!還有一瓶黃酒。

“大師,您可是葷酒不忌呀。”陳季常首先開口笑道。

“阿彌陀佛!天竺佛教,本無許多忌諱。反倒是傳入中土,莫名其妙多了若許清規戒律,失掉了佛祖本意。”了緣合十道。

謝瑞卿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其實,信佛的本意,是要四大皆空、普度眾生。執著於清規戒律,是舍珠玉得木櫝也。”

徐禎卿道:“某讚同謝兄觀點。我們才子,不詩酒風流,枉為才子矣。大師,你我共飲一杯!”四人舉杯飲酒。

放下酒杯,了緣道:“所謂詩酒風流,不談女人,怎麼算得上風流?各位,談談你們的見聞吧。”

陳季常道:“大師,您出生最為尊貴,佛法深厚,名聲為四大才子之首。還是請您先來吧。”其他兩人一起讚同。

了緣嗬嗬一笑:“也罷,貧僧也不矯情,就先來拋磚引玉。”說完吃了一片豬耳朵,再喝了一杯酒。

“陶順兒姑娘,妙在一個‘順’字。溫柔婉轉,柔若無骨。其貌如九天仙女,一塵不染;又有菩薩慈悲心懷。其才思敏捷,使人歎為觀止,還指出了貧僧幾首詩的不足之處。”

“喲~還能指出大師詩詞中的不足之處,我就難以做到,佩服、佩服~”徐禎卿拱手道。

陳季常道:“閨閣之中,自有英豪,某,知之矣!”

徐禎卿調笑道:“你家中有河東獅吼,自是怕閨閣矣。”

陳季常理直氣壯道:“怕老婆,是福!”

謝瑞卿哈哈大笑道:“把怕老婆說得如此富有哲理,季常說是天下第二,每人敢爭天下第一也!”

了緣道:“你們越說越偏了哈,欺負貧僧沒老婆嘜。”

四人一起鼓掌大笑,然後共同浮一大白。

了緣道:“徐老弟,該你了。”

徐禎卿長歎一聲:“為什麼文人士大夫最喜歡為花魁贖身?自小弟見了藏香閣楊翠喜,總算明白了。”

陳季常拱手道:“請徐老弟為我等解惑。”

“你們仔細回味,家中正室夫人是什麼滋味。大師罷了,季常股栗於河東獅吼,謝兄味同嚼蠟。小弟呢,每天上床,好似抱著一根木頭。試問我等,夫綱何振?男女趣味何在?”

“自從見了楊翠喜姑娘,我覺得,如果娶了她,這一輩子才沒白活。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孝順柔和慈良貞靜,哪一樣不是上上之選?彆說是贖身納為妾室,就算是扶為正室,她絕對比所謂大家閨秀做得更好!可惜呀~”

“可惜什麼?”了緣問道。

“可惜,一是我已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正室;二是我拿不出贖身銀子。”徐禎卿捶胸頓足、恨恨不已。

了緣合十道:“貧僧就沒有這個煩惱。”

徐禎卿道:“大師你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其實,贖身銀子我還能想辦法籌集;苦惱的是我那根木頭一直不犯七出之條,她每一個行為都讓我無話可說!”

謝瑞卿和陳季常想取笑他,卻又戛然而止——因為同感!

陳季常為什麼股栗於河東獅吼?因為他夫人娘家地位高得嚇人!陳季常父親隻是一個舉人,而他夫人柳氏是河東世家大族嫡女,她的爺爺是前內閣首輔,父親曾任吏部尚書!她的家庭環境,使她養成了驕橫跋扈、頤指氣使的習慣;陪嫁除了海量財富,姆媽、侍女、家丁、小廝都有三十六人!小門小戶的陳季常壓得住她才怪!她下嫁陳季常,主要是喜歡他玉樹臨風、風流瀟灑,才華橫溢、言聽計從;卻不會為了他改變、委屈自己。

所以,陳季常悶悶地道:“我見了怡紅院李瓶兒,和你的感受一模一樣、甚有過之!我都想和柳氏和離、淨身出戶;不求為李瓶兒贖身、甘當她一個小廝足矣!唉,就算是這樣,柳氏也絕對不乾、畢竟我當她的相公,她在姐妹中倍有麵子。”

謝瑞卿拍拍陳季常肩膀:“有你作陪襯,我覺得我還是幸福的。畢竟,我在她麵前,還是壓的住的。但是......說起來都是淚啊。她像是大師的師妹,一心向佛,我有時幾個月都近不了她的身子。她又不準我納妾,我一旦說要納妾,她就眼淚汪汪地望著我,抱著兒子哭!你們說我該怎麼辦?”

本來議論花魁怎麼怎麼的,不料話題跑偏,成了訴苦大會!

了緣猛醒:“喂喂,快說說各位見的花魁怎麼樣啊。”

徐禎卿、陳季常道:“謝兄,現在到你了。”

謝瑞卿喝了一杯茶,正襟危坐道:“其實臨江府這五個花魁,如果拿到京師去,仍然足以為花魁!京師第一花魁林思思姑娘和她們一起比試,都不一定敢說穩操勝券。”

“而這個柳可卿姑娘,雖說排名五個花魁中間;但我敢說,這次花魁大賽,她的贏麵最大。”

“理由有三:第一,是她身段相貌和氣質隱隱排第一;第二,是她本身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造詣非常高,至少不得比我差!第三,這次,她很可能握有秘密武器!”

大家來了興趣:“快快道來,秘密武器為何?”

謝瑞卿也沒賣關子:“前不久,五家青樓都辦了詩文會。其餘四家都公布了結果,說實話,我都看了,隻能勉強說是尚可。但唯獨瀟湘館一直嚴格保密,到今天都沒透露一絲口風。”

“我們知道,五家青樓都請了京師名家寫詩讚助。那些人是什麼水平,不怕我冒犯,與我們四位相比還差不少。但是,瀟湘館這次詩文會,居然是一個眾所周知的紈絝連奪三元!”

“我們精於打牌,有句俗語叫‘空子手硬’,意思是生平第一次打牌的人,有出乎意外的運氣。同理,以前公認的粗鄙無文的紈絝,第一次就連奪三元,一定有讓人驚訝的驚世之作!”

了緣來了興趣,問道:“何以見得?有何證據?”

“首先,瀟湘館申明,這個紈絝沒有請人代筆,肯定是他自己所作。第二,這個紈絝,才十四歲!”

三人一起驚訝道:“十四歲?我那時候還在玩泥巴呢。”

“哈哈,玩泥巴。瀟湘館隻公布了他的入門詩,是這樣的......”謝瑞卿誦讀了那首詩。

徐禎卿感歎道:“我這個結過婚的,都寫不了這麼好。僅憑這首詩,完全不在我等之下。知道那個紈絝公子在哪嗎?”

謝瑞卿道:“要打聽肯定打聽得出來。但柳姑娘道:那公子要考科舉,希望我們不要去打擾他。”

幾人對望一眼。科舉是他們共同之痛,為了科舉,還是不要去打擾那個紈絝才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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