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桌上放著一個白釉陶瓷茶壺，茶壺嘴冒出一縷蒸汽散發出清新的茶香；緊挨著還有兩個白色茶杯。
趙德昭倒了一杯茶，喝下；提神醒腦、唇齒留香。
一會兒，驛丞帶著幾個驛卒，端上來一桌豐盛的飯菜，還有一壺好酒。他笑眯了眼道：“請趙老爺慢用。您的大青騾，吃得肚兒圓，站在那裡睡覺呢。”
趙德昭道：“你陪我喝兩杯，我有話問你。”
驛丞討好地笑道：“本不敢打擾。既然趙老爺有吩咐，小的就討一杯酒喝。”殷勤地位趙德昭斟酒，然後敬了趙德昭一杯。
正喝到第三杯，忽然遠處傳來若隱若現、幽幽的哭聲。趙德昭問道：“何人在哭？”
驛丞歎口氣：“這事經常發生，是衛所兵，估計又死了一個。”
趙德昭看驛丞穿著，也不算是過得很好。他問道：“衛所兵，過得好不好？死了，能好好安葬嗎？”
驛丞猶豫了一下：“您是老爺，小人也就大膽說了。這衛所兵，過得很差呢。他們耕種田地，七成都被上官收走了。自己還要置辦衣甲、兵器等；還要上陣打仗，傷了自己醫治，死了自家掩埋。說他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其實不算是誇張。”
趙德昭大吃一驚：“受傷了國家不管嗎？死了沒有撫恤嗎？那可是為國家賣命啊。”
“有，但都被上官吞沒了。那些當官的，吃空餉、喝兵血，個個都是良田千傾、嬌妻美妾，哪管士兵的死活？”驛丞喝著悶酒，發覺失禮，趕快給趙德昭斟酒、道歉。
趙德昭道：“不要客氣。看你也是個驛丞，大小也算是個官，過得應該不算差吧。”
驛丞苦笑道：“我這個官，不如一個衛所總旗呢。比如趙老爺您，現在還是秀才，得罪了，住驛站要收費。如果您是舉人，今天我就不敢收您一文錢，還要倒貼酒菜飯錢。這還算好了，如果您帶著家眷，我們硬著頭皮還可以收您家眷的錢。但如果是七品以上的官員，我們就倒大黴了；他們的家眷也是免費的，住幾天可以把我們吃窮！他們離開，我們還要負責運送行李......雖然製度上我們可以向上報銷，可是報銷單上去，幾年都不見蹤影。所以，我們就隻有平時狠狠收商隊的住宿費來貼補，但那不是天天有啊。衛所兵還算是軍隊編製，多少還有田地，他們還可以收店鋪的保護費。我們驛站，就是一家乾巴巴的官辦客棧，飽受往來官員欺負。還有，養的驛馬都快餓瘦了。遇上驛遞，經常跑死人和馬......唉～”
趙德昭很是震驚！一個國家信息係統出了問題，那是要出大事的！驛站的報銷單，肯定報銷了；但費用，肯定被上官貪沒了！這麼窮凶極惡地撈錢，大梁的官場，爛透了！
自己還在努力往這個官場裡鑽，有前途嗎？自己的良心，適應得了嗎？趙德昭開始懷疑人生了。
吃完了飯，趙德昭在驛丞陪同下在鎮子裡轉悠。主街道上，店鋪還算正常，商業還算繁榮。可是，偶爾一瞧背街，黑沉沉的。那種幽幽的哭泣聲，時不時傳入耳中。並且，從那邊也不時飄過來一些難以形容的腐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