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趙德昭問道：“那些流民，是怎麼回事？”
虛空歎息道：“多數是太行山那邊，一直到寧夏、甘肅，連年大旱......加上韃子犯九邊，屢次破長城而入打草穀......百姓流離失所......貧僧，不忍言。”清澈的眼睛裡，蒙上了霧氣。
趙德昭沉默了。極目所至，流民不下數十萬人。這個冬天過去，不知道......後世穿越過來的趙德昭，沒見過這等慘景；也不敢去想象，他們流浪過來，一路上拋下多少屍骸。夢斷鄉關之路，魂消溝壑之填。他們還沒造反，是因為官府暫時還在賑濟、還有能力賑濟。他們還沒造反，是因為還差一個領頭之人或團體；是因為還差一個火星，引燃這燎原的大火！
這龐大的流民區，和盛世繁華的京師城，形成多麼強烈、也是多麼荒唐的反差呀！
如果不是對大梁皇朝還抱有幻想，如果不是還有慈愛的母親和家人，如果不是趙德昭暫時還貪戀富貴榮華！如果他沒穿越到這個舉人書香之家，而是身在流民之中。他，可以肯定已經“斬木為兵、揭竿為旗”了！
骨子裡，他還是受後世教育，同情農民起義的。
虛空合掌道：“據說，中原那邊，赤地千裡；災難，不比九邊和西北差多少。我佛慈悲，降下甘霖，救救孩子！”那清澈的眼睛裡，還是流下了淚水。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原來，我以為這是一句哲學的話；現在，我發現，它就發生在身邊。天地就是帝王將相、聖人就是掌握了話語權的讀書人形成的世家大族；他們都是貪婪地攫取財富，過著窮奢極欲、花天酒地、為非作歹、無法無天的生活。為此，他們把一個個百姓踩進泥裡，敲骨吸髓、吸儘他們最後一滴血！”
趙德昭的思想，開始了轉變。以前，他是因為和皇帝爭風吃醋，因為林師師而開始恨皇帝；現在，他是看著這些生命、同為華夏民族的人，毫無價值、毫無尊嚴地死去。使得他覺得，這個皇朝、這個皇帝，太不合格了！該換人了、就像孫猴子那句名言：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
暫時，他還是不會“自我革命”，因為他本身暫時還屬於初級富貴階層、還沒被逼到絕境。
“呼～”趙德昭長長地籲了口氣，先與虛空道彆，然後回頭對四個孩子道：“跟我走吧。我先做點力所能及的的事；這件事，就從挽救你們開始。”他已經忘了和許少遊他們的聚會，帶著四個孩子踏上了生之路......
燕雲樓二樓包間，許少遊、汪康年、胡金堂和康伯虎、楊升庵五人喝得酒酣耳熱。
人生的閱曆，康伯虎和楊升庵完全是蓋壓三人。詼諧的談吐，高深的學問，風流的事跡，無不折服著這三個初男、雖然都成家了，但畢竟才而十歲出頭呀。擱後世，才大學畢業呢。
康伯虎不失風流之名，叫了兩個十三四歲彈唱的藝伎。隨著琵琶和洞簫合奏，帶著童音的唱詞，氣氛變得優雅旖旎。
外麵燈火輝煌，依稀可見耍龍燈和舞獅子的。藝伎唱的也是應景：“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眾人一起拍手，康伯虎笑道：“你們三人知道嗎？這就是你們的好朋友，趙德昭寫的。”
許少遊癟癟嘴：“不要說那小子！今天幸虧他沒來，要不然，這些女子一個個都去圍著他轉；我們的心，注定被羨慕嫉妒恨刺得千瘡百孔。”
楊升庵道：“是呀，在他麵前，如果你稱我為大才子，我絕對是無地自容！這天地，怎麼生出這等人物。”
那兩個美貌的小藝伎，一個吹簫，一個接著演唱：“相見時難彆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