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昭、秦鬆同時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對於孫權最有利的局麵是,朱治繼續做吳郡太守,代替孫權與蘇子弗不斷地鬥下去,消耗點蘇子弗的時間和精力,為孫權打回來創造條件。而朱治的這個表態,讓談話直接進入了死胡同,朱治放棄了在吳郡的局麵,本身也不是什麼名將,就算到了豫章又能起什麼作用。
隻是朱治和程普一樣,是跟隨孫堅的老人,朱治的養子朱然又是孫權的伴讀,而願意去豫章,也說明朱治對孫權不離不棄,這樣忠心耿耿的一個人,沒人能提出異議;不過張昭不甘心,斟酌一陣,抬頭問朱治:“如果本人接任吳郡郡守,本地縉紳可會有異議?”
朱治一怔,朱治心目中的人選是本地的另一個家主顧雍,可是張昭的資格絕對沒問題,別說一個吳郡郡守,就是擔任吳侯,也沒有多少人會提出異議;下麵的官員也全部愣住了,吳郡郡守真的有這麼大的吸引力嗎?呂範急忙勸道:“張大人,吳侯身邊離不開你。”
張昭搖搖頭說:“此去豫章是征戰為主,周瑜的能力足夠了,而吳郡不可失去,否則將來就算拿下長沙,我們也是被蘇子弗隔斷在西邊。至於吳侯身邊,讓張紘回來,他與朱治聯手足以代替我行使職權;我留下來,專門和蘇子弗周旋下去。”
議事廳一片沉寂,沒有人敢開口評議,張昭此舉是打算斷了朱治的後路,還是為自己投奔劉備做準備,是誰也吃不準的事情;現在評議隻是嘴上快活,萬一猜測與日後的事實不同,那就是惹禍上身。孫權的臉色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咬著牙說:“既然如此,我就留在吳縣,和蘇子弗打下去,將豫章的事全部交給周瑜處理。”
另一員老將黃蓋走出來,朗聲說道:“你們都不要意氣用事,現在最關鍵的是,是不是下定決心打蘇子弗?孫暠雖然被虞翻擋在會稽郡外,但要是蘇子弗幫他,虞翻絕不是對手。如果要打,就應該快馬通知韓當周泰拿下孫暠,讓虞翻調集會稽的人馬與蘇子弗決戰;另外告訴周瑜,不用管豫章的得失,儘可能將人馬調過來。”
黃蓋是沙場宿將,自然曉得這樣瞻前顧後最延誤戰機,直接說出自己的建議,乾脆與蘇子弗決一死戰;依舊是一片沉寂,相對於周瑜的建議來說,張昭的劍走偏鋒是中策,黃蓋的賭氣之說就是下下策,一旦戰敗,江東連扳本的機會都沒有。黃蓋繼續說道:“不戰而退會讓天下人笑話,如果周瑜擔心,可以先將一部分官員和家眷轉移到柴桑。”
張昭難得地替周瑜說起好話:“現在荊州劉表還沒有出兵,要是我們在丹陽、吳郡陷入僵局,劉表必定攻打豫章等地,而孫賁的態度不明……”
吳國太從屏風後麵走出來,大叫道:“孫家的基業不能白白給人,打不過再說。你們這些人做著我們孫家的官,乾的是什麼事?孫策死了你們查不出凶手,孫河他們死了你們不敢去報仇,還有那個周瑜,竟然這麼慫,孬種。”
不過十來天死了三個兒子,弟弟吳景一家還被蘇子弗抓了,吳國太已經完全忘記了孫策的遺囑,隻想著殺死蘇子弗、陸遜、丁奉這三個凶手,連帶著對江東的文武不滿意。老太太這麼一鬨,張昭等人不好開口,孫權也沒有辦法,鬱悶地對張昭說:“老師,等兩天再說吧,還是讓程普、朱治調集兩萬人馬,與周瑜聯手攻打丹陽等地看看。”
張昭心裡又歎了口氣,孫權還是缺乏經驗,不說戰場上形勢多變,就是站在下麵的這些官員,哪一個不是心裡門清,隻是他們現在想的是自家的利益,等待改變不了什麼,隻會錯失良機。
南部都尉韓晏快步從外麵走進來,大聲說道:“會稽郡的張雅、詹強、丹陽郡的祖郎、焦已都已接受了蘇子弗的任命,已經出兵攻打附近城池;周瑜將軍發來最新戰報,劉表三路大軍已經出動,劉磐出兵攻打海昏,黃射出兵攻打柴桑,張允出軍攻打巴丘,劉表用了一個叫諸葛亮的年輕人協助張允。”
黃蓋問道:“諸葛亮是誰?”
韓晏看了看手中的信件說:“周將軍說,諸葛亮在襄陽是與龐統齊名的人物。”
龐統在南陽一舉攻下穰城,雖然還算不上什麼名將,但已經算是嶄露頭角;周瑜的提醒就是一個意思,擔心自己不在豫章,孫賁等人最後會上了諸葛亮的當。孫權咬咬牙說:“還是先擊敗三路荊州的大軍吧,呂範,上書許昌,表張昭為吳郡太守、虞翻為會稽太守;朱治,你去丹陽與蘇子弗談判,盛憲不能給他,我會送往許昌,讓他把我舅舅放回來。”
張昭讚許地看看孫權,孫策沒說錯,孫權就是一個守業的人,幾乎就是在瞬間判斷出,兩麵作戰的不可取,做了一個最合適的選擇;呂範、朱治雙雙答應,各自去安排。隻是吳郡一下子陷入了混亂,多少人在四處奔波,想要弄清楚張昭和朱治的真實想法,以便自己做一個最好的選擇。
朱治帶著孫權的信到了宛陵,才知道韓當被孫暠說服,已經扣押了周泰,黃蓋的那個建議可以說還沒開始已經胎死腹中;朱治打心眼裡驚訝,不是烏程這邊消息封鎖得好,而是韓當為什麼會倒戈。直到看見孫靜,朱治才有了答案,這位表麵上甘於寂寞的人依舊有一顆火熱的心,作為孫家上一輩唯一幸存的長者,孫靜的能量絕不是他兒子孫暠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