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情況下,長水校尉符兀求見楊彪,楊彪很意外,符兀是袁逢陽的學生,和袁紹兄弟都是平輩相稱,眼界高的怕人,與自己平日裡並無來往,這時候上門,恐怕真的是夜貓子進門,不是想為袁尚袁譚爭取點什麼,就是袁術有了新的動向。
隻是符兀的資曆很深,他是楊彪前麵一任河南尹,也是袁逢陽的同鄉好友,即便是曹操現在,也是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表麵上對符兀還是客客氣氣,多次在百官麵前拍著符兀的肩膀說話,表示兩人關係不錯。
越是這樣的人,越不容易應付,一不小心就會被其他人誤解,楊彪不想落人話柄,也不想在士族中顯得太矯情,還是和夫人袁霞一起見了符兀。符兀的麵色平靜,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楊大人,我們應該做點事情。”
楊彪頓時曉得不妙,因為袁霞的關係,楊彪曉得,袁家的族人和門生故吏一直在活動,在得知袁尚再一次慘敗的時候,已經想好了應對措施,就是要想辦法幫助袁尚取得一場勝利,免得在接二連三的失敗麵前,河北的大軍喪失了鬥誌。
楊彪還是認為,曹軍擊敗河北各路人馬完全沒有問題,唯一擔憂的是,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這個擔憂還是來自於青州,因為蘇子弗的計策,讓劉備一下子攻占了東萊郡等地,為已經奄奄一息的袁譚續上了一口氣。
袁譚鹹魚翻身,被劉備任命為青州刺史,加上司馬懿的泰山軍,一口氣將戰事推回到平原國,即便是程昱和夏侯惇這樣的人物,現在也是束手無策。目前在許昌的士族內部意見並不一致,保守的一方認為,保持青州對峙的局麵是當務之急。
而激進的一派認為,攻占徐州更重要,其實根本的原因還是在於,袁家是上了賭桌上的一方,輸贏都隻有賭下去;其餘的人隻是場外的下注客,隻想火中取栗,不想賠得傾家蕩產,哪怕是左將軍劉備在青州出手,也沒有和曹操決戰的想法。
符兀在寒暄後,突然放下手中的茶碗說:“楊大人,事情到了這一步,你可一定要做回主啊,不管曹操還是劉備,其實都是藐視我們士族的人;這樣的人要最後成為贏家,我等當真是死無葬身之地。”
楊彪笑笑說:“曹丞相和左將軍麾下都有大把的士族人擔任要職,難道這些還不夠嗎?要是真想再往上走,那是袁術這樣的人才會乾的事,就是袁紹也不敢想,你我還是坐著看戲的好。”
符兀在心中罵了聲老狐狸,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楊大人,袁術已經知道錯了,他現在願意以大人馬首是瞻。”
從符兀的隻言片語,楊彪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可能要出事,楊彪心裡一咯噔,故意不回答符兀的問題,反而突然問了一個不相乾的問題:“伍將軍,您知道討虜營嗎?”
“討虜營?”符兀想了想,好像有點明白楊彪的意思,隨即點了點頭說:“蘇子弗就是討虜營的創始人,現在的討虜營也是蘇子弗在江東的三大主力之一;不過,我們與蘇子弗不一樣,他選擇的是權力,我們選擇的是大義。”
“錯了,每個人選擇的都是大義,隻是每個人對大義的理解不一樣。”楊彪的目的就是要符兀知難而退,既然袁尚等人都出兵了,曹軍就不會在乎一個人的死活,楊彪不想成為政治的犧牲品。
曹操可是殺名士屠城都乾過的主,瘋魔起來絕對不是人,楊彪不想為了袁家惹禍上身,委婉地希望符兀知難而退;可是符兀不知道是鐵了心,還是沒有對楊彪重視起來,強硬地說:“大義隻有一種,其他的都是托詞。”
符兀曉得袁霞是袁紹的親姐姐,所以肆無顧忌,隻想把楊彪逼上絕路,不得不按照自己的主張來行事;楊彪對符兀的心思有些擔心,不得不和盤托出:“當袁家的大義和天子的大義不同的時候……你選擇誰?”
符兀眉頭一挑,心臟突的一顫,他清楚楊彪擔心的是什麼,說一千道一萬,袁尚等人到底是清君側還是想擁立什麼人,現在壓根沒人知道,楊彪是怕死的不明不白;況且現在的戰事,袁尚根本沒有贏的可能。
符兀走到窗前打開窗戶,窗外一片漆黑,除了涼風襲進房間,根本就看不到什麼;符兀的背影顯得那麼淒涼,在黑暗的襯托下,仿佛沒有骨架。楊彪盯著沉默不語的符兀,繼續說道:“我忠於天子。”
楊彪說得沒錯,當臣子的不忠於皇帝,那不就是亂臣賊子嗎?袁霞的臉瞬間變色,她清楚楊彪這個表態是什麼意思,就是要離所有的事遠遠的;哪怕袁家是自己的嫡親,楊彪也不會管。
符兀沉默良久,才撫掌笑道:“英雄所見略同,我和楊大人在大局上的看法沒有區彆,隻是對於具體的想法,我們兩人完全不一樣。我要去刺殺曹操,所以選擇你楊大人作為最後一個見麵的同僚。”
“啊!”楊彪耳邊嗡嗡亂響,心說這玩笑開大了,符兀是死也要把自己拉下水;到底還是自己太仁慈了,才會給符兀這種奸詐之徒設計的機會,要是自己一開始就不見符兀,那麼什麼事都不會有。
楊彪已經沒有意識到自己今天掉進坑裡了,但符兀一席話也點醒了他:“你這種欲蓋彌彰的做法隻會適得其反,為了不讓曹操節外生枝,從現在開始,我隻有學蘇子弗,不管日後如何,在沒有擊敗袁尚、袁熙之前,我隻有和曹操站在一起,不再限製他的舉動。來人,送客。”
袁譚已經投奔劉備,算不上袁家的人馬了,但是一直盤踞在幽州的袁熙,還是能調集數萬雄兵的;楊彪的選擇很絕,現在各方麵的矛盾其實根本說不清楚,符兀的舉動無疑給楊家一個與袁家保持距離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