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冷瑟瑟,雨絲斜揚,黑壓壓的吳軍繼續前行,誰也沒有想到歐陽永君此刻正好端端的站在涼亭上望著他們。
孟芯兒早就聽到了他的那一句格殺勿論,她不由得有些好奇了,好奇歐陽永君要怎麼對付吳軍。
卻見李衛一揚手,一傳十,十傳百,不過瞬間,整個綏鎮內的魏軍都得到了歐陽永君的指令。
吳軍也更近了,孟芯兒原以為魏軍是要以箭射之,但是,眼前魏軍兵士的手中彆說是箭連弓都沒有。
她迷糊的望著,就在這時,隻見眼前一條條碗口粗的繩索突然間從那地底下被抽將出來,連帶的也啟動了什麼機關一樣,於是,那走在最前的吳軍頃刻間就掉進了一個深坑裡,隨即是慘叫聲不絕於耳,天,她懂了,那是如同獵人為獵物準備的陷井,那陷井的寬度竟然長達幾十米,讓那走在最前麵的吳軍無一例外的全部都掉了進去。
孟芯兒驚恐的望著這一幕,雖然那些吳國人要殺她,可是那些人畢竟是她的父老鄉親,她的心不忍了,她仰起小臉,雨水瞬間就濕了滿麵,她想要求他,求他放過這些吳軍,可是,她隻是張張嘴就停住了,因為,她看到了歐陽永君最為冷峻的一幕,他是魏國的大將軍,他身上肩負著魏國人的安危,這讓她想起了那一路走來她所遇到的魏國的難民們,其實錯的是父皇,是父皇不該挑起這場戰爭,而歐陽永君不過是在保衛自己的國家罷了,他沒有錯,戰爭就是這麼殘酷的吧。
她靜靜望著,再也不出一聲,隻是,那麼多人的慘烈的叫聲卻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腦海裡。
就那麼片刻的功夫,那個陷井已經吞噬了幾千個吳兵,那剩下的沒有掉進陷井的吳國兵士頓時大亂,紛紛向後撤退,誰也不敢打頭陣了,再有這樣的陷井,誰在前麵誰先死。
孟芯兒借著風燈的燈光望過去,那陷井裡竟是處處閃著銀色的光茫,原來那陷井的底部是一把把鋒利的尖刀。
不管是誰掉在上麵,那身體也磨不過鋒利的刀刃吧。
她閉上了眼睛,不想再看那樣殘忍的畫麵,有些冷,很冷,她的衣衫早已濕透,此刻正緊貼在她的身體上,她抖索著身子有點貪戀他身上的溫暖,輕蹭了蹭,貼近他的時候她低喃道:“將軍,你贏了,我們回去吧。”她想要睡覺,她隻覺她的身子很沉很沉。
“怎麼?你不為他們求情嗎?你不告訴他們我好端端的就站在這裡抱著你嗎?”他揶揄的說道。
她強撐著睜開眼睛,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裡無波無瀾,“將軍,我什麼也沒有看見,我隻想睡覺。”她困了,頭好重好重。
“是嗎?我們的三公主不是最希望我敗嗎,可惜這一回你要失望了,那敗了的不是我,而是你父皇的軍隊呢。”他仰首哈哈大笑,“是他太輕敵,太自大了。”
她仍然在聽著,身體卻抖得更加厲害了,“阿嚏……”一個噴嚏打出來,她隻覺眼前金花四冒,她再也撐不下去了。
輕輕的闔上眼睛,她送給他的最後一句話就是:“將軍,保重。”
他突得覺得他懷裡的女人身子一僵,他的心猛的一沉,他記得她沒有受傷呀,是他親手救了她,他根本不許那些箭落在她的身上,手指輕輕探向她的額頭,那燒熱鋪天蓋地而來,她竟是因為淋雨而染了風寒。
“李衛。”他高喊一聲。
“末將在。”
“立刻帶兵追蹤吳軍的殘兵敗將,隻可追出五裡地,能殺多少是多少,然後,不許貪功,立刻返回綏鎮,整兵待發。”他威嚴下著命令,他是魏國的將軍,他要把握住大軍的動向。
“是。”李衛應聲,眸眼卻不自覺的瞟向歐陽永君懷中的那個女子,隻怕將軍要再一次的被她所迷惑了,輕輕歎息,他卻什麼也不能說,他轉身,帶領著魏軍騎上了馬向吳軍追去,而那斷裂開的陷井地帶就在魏軍兵士手中的繩子再次抖開時又如從前般的合上了,那竟是一塊塊的木板,隻是上麵再也沒有了偽裝的泥土,隻是這些,孟芯兒再也看不到了。
歐陽永君懷抱著孟芯兒輕輕一躍,飛快向他的住處而去,懷裡的孟芯兒卻如貓一樣的越來越緊的縮進他的懷裡。
那熱燙,讓他擁她更緊更緊。
隻是,相偎的溫暖卻隻在夢裡。
輕落。
身子一個抖顫,她竟是貪戀那行將而去的溫暖。
厚暖的被子,卻抵不過那一具讓她牽心的身體。
依稀,是那山洞裡,他抱起她,他的心焦,他的關切,曆曆在心。
那時候,她並不懂他的眸子裡寫著的是什麼。
可是,離開了,她才懂得了什麼叫做思念,什麼叫做相思。
那,便是那一個字吧。
一個‘愛’字,卻總難說出口。
她不配愛他的。
不管怎麼樣,那一次的敗都是因她而起。
她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中的,是雨水敲打門窗的聲音,更是他偉岸的身子。
伸出手,她想要抓住身前這個欲要離開她的,把她放在被子裡的男人。
她想問他,那一次在藥王穀,他是不是看到了她的身體。
依稀,是絮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