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族和不死族可是素來不和的。
倆只小侍從也是從見面起，就各種爭吵不休。
而長生獸能說出這樣的話，當然不是怕了小燈絲而說昧良心的話。
而是它真的覺得——
不死族的黑色火花，一定是比時間之河的漩渦更好看的。
然而……
它難得說句好話，小燈絲卻並未領情。
反倒是否認道：“可我覺得，你們時間之河的漩渦，可能會更好看一點。”
江異聽着這倆小東西的對話，莫名笑了一下。
這就是典型的——
人對自己擁有的東西，總是會自動“祛魅”，覺得不過如此。
而對自己沒有見過或沒有體驗過的東西，則必然有一層幻想濾鏡。
也算是“距離產生美”的底層原理吧？
他倒不糾結這兩種景象誰更好看。
只是不禁在心中想起，他覺得此生見過最好看的畫面——
是在黑市第十一區，第一次見長生樹結幣的畫面。
那絢爛的火樹銀花。
燃燒的樹葉，和投射進眼底的火光與震撼。
想到這一幕，他便不禁懷疑——
地底世界的長生樹，或許也會那樣結幣開花。
就是不知道……
小燈絲所說的黑色火花，和地底長生樹的結幣，是不是同一件事。
心中思索着，他不禁又想到黑市第十一區的兩個泉。
如果將凝碧泉，比作長生族界域。
那麼進化血泉，或許就可以比作不死族界域。
曾經他在進化血泉進化血脈時，試圖探索進化血泉底部。
但現在想來，他應該並沒有真正抵達過進化血泉的“底部世界”。
包括隨着長生之種跌落時……
也沒有抵達那個“地底世界”。
而是，兩次抵達同一場考核。
江異心中思索許久，最終又朝小燈絲問道：
“按你之前的說法，不死族離開涅盤死地后，終其一生，都在尋找回到涅盤死地的方法？”
小燈絲點頭：“對啊，因為不會去的話，我們就會在外面，壽終而亡。”
“所以呢，你的記憶傳承中，知道該怎麼回去嗎？”
小燈絲又搖頭：“當然不知道。”
不過，一旁的小小燈絲，卻在這時，突然從它的黑燈里鑽出來。
這突然的動作，使得江異也朝它問了句。
然而這小顯眼包，卻是搖頭回了句：“布、布吉島！”
“……”
不知道那你探出頭來幹啥啊？賣萌嗎？
不過……
江異看着小小燈絲，突然又想到什麼。
他又朝小燈絲問道：
“話說你們不死族離開涅盤死地的時候，都會被傳送到那時間之河的河床底部嗎？”
小燈絲和小小燈絲一起搖頭。
一個咿咿呀呀地亂叫，一個吐字清晰地解釋：
“當然不是啊！我們傳送的時候，是會隨機傳送到萬族界域的。”
江異點頭。
這種傳送模式，才符合時間之河中傳送通道的空間規則。
而且也和壽瘤蟲族的情況是一樣的。
可既然如此，那麼為什麼，偏偏這一隻小小燈絲，卻是被傳送到了河床底部呢？
他又看向小小燈絲的那盞黑燈：“你們其他不死族傳送的時候，是也會帶着這黑燈嗎？”
小小燈絲又咿咿呀呀。
小燈絲則繼續負責翻譯解釋：“當然也不是。”
“之前不是也說了嗎，一般不死族等身體健全后，會把黑燈當蛋殼吃掉的。”
“而離開涅盤死地，一般也是在身體健全之後。”
“那個時候，黑燈早就被吃了，自然不會帶着一起傳送。”
“這隻小不死，好像是因為這次出現傳送通道的時間，比預計中早了很多很多。”
“在它還沒來得及發育完全的時候，就出現了傳送通道。”
“所以沒辦法，它才帶着黑燈一起走的。”
小燈絲說著說著，自己也反應過來：
“所以，是因為帶着這黑燈，它才沒傳送去其他界域，而是流落到了河床底部？”
小燈絲這時候也意識到，主人對誕生它的這個黑燈很感興趣。
可它確實並不了解。
江異簡單打探過後，也沒太糾結，只是朝小燈絲道：
“你的這盞黑燈，還是繼續交給我保管吧？”
小燈絲點頭：“當然可以。”
接着，江異一手握着黑燈，一手捏着合成轉盤，坐到了床上。
長生獸還挺好奇的，因為它看出來了——
主人手中那枚轉盤，好像非常特殊……
不過，它都沒來得及打探。
就看到主人捏着兩樣道具，躺下去睡覺了。
長生獸圍着江異轉了一圈，突然無所謂道：
“嗨，咱們現在經歷的，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根本沒必要太糾結。”
說著，它也懶懶一躺，又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小燈絲想了想，也睡到江異旁邊。
不過，這睡着睡着，倆侍從便紛紛感受到——
主人的睡覺，好像不是單純睡覺！
而是，在他漆黑的身體中，彷彿有金色流沙在緩緩流淌……
形成一種，類似他曾經眼底浮現的星紋一般的景象。
而原本湊在江異身旁的長生獸和小燈絲，則在那些金沙流淌時，趕忙又從床上離開了。
特別長生獸，氣喘吁吁地吐了好幾口氣，忍不住感慨道：
“這感覺，分明就是之前附在主人身上的抹殺規則啊！”
“而且感覺上，比之前更恐怖了！光是靠近，都讓我好難受！”
“所以，主人是還沒有收服抹殺規則嗎？”
小燈絲顯然也是倍感難受的。
那種彷彿來自靈魂的恐懼感，彷彿帶着摧毀它生命和信仰的壓迫感。
這樣獨特的恐懼，天生強大到無所畏懼的不死族，幾乎是第一次感受。
小燈絲本來都已經退開了。
卻不知為何，又主動湊了過去。
看得長生獸一臉懵逼，問了句：
“欸？難道只有我感覺到恐懼難受，你沒有感覺嗎？”
然而，小燈絲搖頭：“我想我的感覺，應該和你是一樣的。”
長生獸聽得一臉詫異：“既然如此……”
卻沒想到，小燈絲又一本正經道：
“可是你不覺得，這種從未有過的恐懼，非常獨特嗎？”
“我們不死族是不會死的，所以從來沒有過這種，類似死亡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