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宣政二十一年 帝京
繞過胭脂色的桃花簾帳,梳妝台上胡亂丟著幾個花樣好看的胭脂盒子,胭脂盒子旁邊立著一麵鑲嵌著寶藍色寶石的雕工精美的銅鏡,一名大約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歡歡喜喜的比劃著手上的衣裳,笑眯眯的問:“穗穗,你說,我是穿這身寶藍褙子好看還是藕粉的好看?”
孟昭頭也不抬,用矬子將手上剛剪的指甲磨得圓潤,輕輕吹掉上麵的齏粉,正要開口,卻有人撩開簾子,從外麵跑了進來,氣喘籲籲的說:“穗穗,不好了,我瞧著齊家的公子小姐好像和你那小表弟起了些衝突。”
“切,他們是第一次來我昌寧侯爵府嗎?居然還敢在我這裡欺負人。”林寶舯一把將手裡的衣裳丟在地上,又朝闖進來的人嗔怒道,“你這人也忒沒規矩了些,女孩子的閨房你也敢隨隨便便闖進來……”
她這邊還在教訓人,孟昭卻已經拿著金絲小扇衝了出去。她踢踏著鑲嵌著東珠的繡花鞋,手裡緊緊的捏著扇子的扇柄,眉眼間隱隱的有了些怒氣,一張臉因為生氣變得酡紅,襯著精致的妝容,越發顯得嬌豔俏麗。
她這個表弟是雍王跟原雍王妃唯一的孩子,名叫徐湛。因為原雍王妃早逝,現在的續弦又不是個沒辦法生育的,所以現在的世子之位坐的非常不穩當,他本人又是一個慣來就習慣隱忍的性子,所以這麼多年下來沒少受欺負。隻是沒想到現在居然已經到了就連齊家這樣的人家也敢來踩一腳的地步。
這般想著,孟昭又加快了腳步。等她到的時候,正好看到徐湛被齊萱瞳從台階上推搡下來,他人小力微,從台階上滾下來,滿身都是泥土,狼狽不堪,手都被蹭破了皮,正往外微微滲著血。
已經見了血,這齊萱瞳卻半點收斂的意思都沒有,還站在一邊大聲嘲笑道:“我說的有什麼錯麼?你表姐就是個市井潑皮,哪裡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你也是個軟弱無能的軟蛋!不過到底還是一家子出來的,都上不得台麵,識趣的,你還是早些將世子的位置騰出來……”
她話還沒說完,聽到這些話的孟昭已經小跑過去,“啪”的一聲,迎麵給了她一個大耳光,手腕上佩戴的瑪瑙手串砸在她粉雕玉琢的臉上,登時就留下了一道紅紅的印子,又快速的轉變成了青色,一看就知道孟昭用的力道不輕。
“你!你居然敢打我?孟昭!”齊萱瞳被這一巴掌打得暈眩了片刻,回過神來就直接怒瞪著孟昭質問。
他們齊家雖然隻是雍王府的附庸,在這貴族如雲的帝京根本算不上什麼大人物,但是礙於她父親在朝堂上坐著言官的位置,有向聖上彈劾官員的權利,大家多少都會賣他們幾分麵子。所以她從小到大還沒被人這麼打過。
孟昭冷哼:“雍王世子是雍王爺上奏皇上,再由皇上下旨親封的,你齊家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擅自議論阿湛的世子之位!是誰給你們這樣大的權利?我不過是打你一耳光,這就受不了了?要不要到皇上麵前評評理,看看你對世子不敬,擅自議論朝政,到底是你有理還是我有理?”
世子之位事關下一代雍王,而雍王雖然沒有實權,但是說起來也是朝廷要員,所以孟昭的話也沒有什麼問題。事情真的鬨大了,那齊家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原本一直在旁邊看熱鬨的齊家嫡子齊顯易趕忙站了出來,將自己的妹妹拉開,陪著笑臉道:“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打打鬨鬨而已,我家小妹雖然口無遮攔,但是哪裡就要鬨到皇上那裡去那麼嚴重了。這樣,大家一起坐下來,我敬你一杯茶,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可好?”
他是齊家的嫡長子,平時酷愛鬥雞走狗逛窯子,正事一件不會,吃喝玩樂這些事情倒是精通得很,算是紈絝裡的翹楚。不過牽扯到朝綱的事情都不是小事,聽見孟昭要上綱上線,當下就趕忙跑出來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