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九歌想,定是自己這幾日在王府待得太過舒閒,竟然連有人靠近都未察覺,這是她行走江湖從未犯過的錯,當真如子衿所言,她已經開始動搖,變得極其不像自己了。
“……”風九歌於顧北彥的舉動,便是下意識地往後退,與他拉開些距離,眸中儘是防備。
她腦中總是來回翻轉著子衿的話,以至於她漸漸冷卻下心,仔細審視她這幾日是否真有她所說這般散漫?
夜色同這月色一般,冷然如水,竹影婆娑,沙沙聲不絕於耳。月夜下相對站立的兩人,沒有絲毫言語。
風九歌此刻的模樣,像極了相逢那日的樣子,她隻當自己是再陌生不過的人,眉間眼底儘是寒意,疏離與不屑一道落在他身上,仿佛被判了重刑,顧北彥一時失了所有語言。
他的九九,從不會拿此等目光看他,即便知曉她人前一貫冷清,可對著他時卻同初嘗情愛的小女子,她會不滿自己沉於公務無暇理會她,會氣鼓了臉雙眸圓瞪地看著他,四肢語言無一不是在告訴他,她惱了,需要自己來安慰一番。
如此鐘靈毓秀,巧笑倩兮的女子,竟用如此疏遠的目光看他。
顧北彥此時隻覺得滿心窩火,麵前的女子分明是他的九九無疑,可她的行為舉止卻絲毫沒有印象中的乖厲,她再是不抗拒自己的碰觸,離他便越遠。
“九九。”終於,男子凝視著那張絕美卻陌生的臉龐,想從她的眼神中找出些餘熟悉的影子,最終卻在風九歌冷然淡漠的神色中敗下陣來。
他又如此喚她。
九九,這個名諱他一日不下百次地喚,仿佛是喚不倦似的。
風九歌見過世間眾多男子,若說沈少寺是陌上公子,溫潤如玉,那麼顧北彥便是冷麵君子,孤俊獨超。沈少寺可對天下人溫柔相待,可顧北彥卻不同,他隻對自己心上的女子露出柔軟的一麵。
風九歌瞧著他俊瘦的側龐,隻不過一眼便撞入他幽暗深邃的眸中,她下意識地抿唇,紋絲密合道不出一句。
她在等他會如何言語,肩上的披肩卻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也在俱,俱自己會有一日真如子衿所說,愛上顧北彥。
“明日還要趕路,你——早些休息罷。”顧北彥想伸手觸她光潔的額,卻在她漸漸生冷的目光中,修長白皙的手便如此頓在了半空。
他這一連慌促的動作,落入風九歌眼底卻掀起了不小波濤,她隻望著那抹頎長孤冷的身影,踏著軟石一步步走離,直至她目光再也追不上——
不知為何,風九歌隻覺得方才顧北彥的神情有些…神傷。
他一個身居高位的王爺,也會有如此無可奈何的時候麼。
“檀王此人深不可測,他此時對小姐如此上心,可小姐到底是對他未知根知底的。”
“子衿怕小姐會先陷進這場計謀中……”
“我還是有分寸的。”
耳畔遊蕩方才與子衿的對話,風九歌勾唇,嘴角揚起一抹自嘲。
分寸二字於她而言,不過是體統規矩,她想界定分寸如何便是如何,可她又何時懂過分寸二字何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