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靜得一根針掉落的聲音都清晰可聞。邵輕聞聲抬頭,麵露茫然,視線在觸及那一輛極致奢華的大馬車時,愣了愣,旋即心中思緒飛快轉動,扶正麵上歪掉的麵具,朝自己原來站的位置看了一眼,便見一抹熟悉的身影退出人群離開。
賤女人!
邵輕暗啐了一口,旋即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撲錯路。”
街道上一片靜寂,城門外的人許是知道裡頭發生了什麼事,怕死的沒敢接近,不怕死的也隻敢在城門口外伸長了脖子瞅著。而進的城內的百姓,大多數都安靜的站立著,安靜的看戲。
邵輕剛剛動,指著她的劍又近了一分,炙熱的陽光之下劍刃泛著盈盈光芒。邵輕打了個哆嗦,急忙道:“劍下留情啊!在下乃鳳閣三長老孫女的舅舅的女兒的表哥的兒子的鄰居秀才一枚驚擾了城主大人大駕純屬意外實在抱歉。”
眾人隻覺頭頂上一群烏鴉飛過……
趕馬的車夫側身,不知和馬車裡的人說了什麼,等了半響,馬車裡的人似乎沒有開口的意思,就這麼沉默著,外頭的侍衛也不敢擅作主張,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用劍指著邵輕。
良久,馬車裡的人才清清淺淺的道了一句:“殺了吧。”
大街上抽氣聲頓時此起彼伏,皆驚恐的看著那輛安靜的馬車。素聞不夜城的城主是位殺伐果斷手段殘忍狠辣的人物,做事向來隨心,如今一見,果真如此。
人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位早逝的鳳閣第四任閣主,行事與不夜城城主完全背道而馳的人。
那個博愛大善顏傾天下的少女。
侍衛們也不含糊,得了令,齊齊高舉起手中的劍,大有要將邵輕捅城篩子的趨勢。有些膽小的百姓扭過頭去,生怕看到了血腥的一幕晚上睡不著覺。而帶著孩子的,連忙將孩子的眼睛捂住。
“城主大人,請手下留情!”
穿著鳳閣標誌性的紅邊白袍的女子帶著帶著幾個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走到邵輕身旁前朝馬車的方向抱拳,不吭不卑道:“我閣閣主喜事在即,懇請城主大人高抬貴手。”
馬車裡的人沒有做聲,邵輕盯著那覆著紗簾的馬車,隻覺得有一道目光緊鎖著自己,沒有淩厲的殺意,極其淡然的目光,卻莫名的讓她心底發毛。
這個不夜城的城主,不是個好惹的角色。
街道沉靜了半響,眾人隻見那些執劍圍著邵輕的侍衛們突然收回了劍,重新歸隊,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整個隊伍整齊有序的往前移動。
眾人再次目瞪口呆,似沒有料到就這麼輕易的放人了。隻是再看看求情的那名冷傲女子,紅邊白袍,鳳閣性標誌的衣著,有腦子轉得快的人頓時了然。有人暗歎邵輕的運氣,正巧遇上如今鳳閣內僅剩的一位心存善心的小領主。
邵輕眯著眼打量那名女子,一張稚氣的臉從腦中閃過。
鳳閣祠堂負責人林長老的養女,林瀟瀟。
一場差點兒要了邵輕性命的意外,如戲劇般在眾人意猶未儘的歎聲中落幕。周圍看熱鬨的人陸續散開,邵輕本欲向林瀟瀟道個謝,奈何人家看都沒看她就走了,邵輕隻好作罷,哼著小曲兒離開,好像方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逐漸恢複喧囂的大街上,邵輕仰頭望著京淮府湛藍的天空,深呼吸一口氣,心中默默呐喊:京淮府,鳳閣,老子又回來了!
“公子,快些讓開,你擋到我的路了。”推著車子的商販扯著嗓門大喊。
邵輕捏著鼻子,指著黑布之下的籠子,“這位大哥,你不知道這個時辰豬是不可以走官道的嗎?”
小夥子麵色一變,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瞪了邵輕一眼,“少羅嗦,趕緊走開。”
邵輕還真的跟他扛上了,雙手叉著腰,仰起下巴,“我就不走,你怎麼著。”
周圍有不少人都看了過來,小夥子麵色臭得不能再臭,咬牙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邵輕搓了搓手掌,“就是想去茶館裡喝個茶聽聽書什麼的。”
小夥子:“……”
掂了掂銀子,邵輕滿意的讓到一邊,讓豬先行……
小夥子推著車前腳剛走,邵輕屁顛屁顛的朝不遠處巡邏的官兵跑過去。
“官爺,我要舉報,那邊有個小哥推豬車……”
還沒走遠的小夥子一口氣卡在喉嚨裡,差點兒噎死。
做人要不要這麼賤!
豪華的大宅子前,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車夫勒住了馬匹,跳了車,恭謹的候在馬車旁。
“大人,到了。”
半倚著的男子懶懶的睜開眼睛,迷離的紫眸帶著初醒的惺忪,放在大腿上的右手纖細溫柔的指尖上泛著盈盈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