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笙:“……”
並肩走在大街上,兩人一時無話,邵輕抬起袖子嗅了嗅,專屬於嵐笙的體香灌入鼻腔,頓時眉開眼笑起來,投落在地麵上的影子左搖右晃的,嵐笙看得一陣惡寒。
不知過了多久,嵐笙突然喚了聲:“邵輕。”
“嘣——”
半空中突然響起煙花綻放的聲音,撞破夜晚的寧靜,璀璨多彩的煙火幾乎將整個天際照亮。
邵輕愣愣的看著嵐笙微動的嘴唇,待那些吵耳的聲音停下了後,方才問道:“嵐兄你方才說什麼在下沒有聽到麻煩再說一遍。”
嵐笙:“……”
“嵐兄?”
“沒什麼。”
邵輕目光閃了閃,沒有再追問下去,低下頭踢踏著小步子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京淮府多年難得一見的熱鬨,亥時將至,大街道上仍舊熱鬨,百姓們不時仰頭望著半空中璀璨的煙火,發出聲聲驚歎。
“嵐兄。”邵輕側身,半張麵具藏在了陰影之中,“在下明日便要啟程回龍門了。”
嵐笙怔了怔,挑著眉問道:“急著回去娶媳婦?”
三句不離“娶媳婦”,邵輕笑得不懷好意的湊近,揶揄道:“嵐兄你吃醋?”
“……”嵐笙嘴角抽了抽。很想告訴她,她真的想太多了。不過說到離開,嵐笙眸中極快的閃過一絲異樣之色,淡淡道:“我明日也要回去了。”
出了京淮府,不夜城往左,龍門往右。
今日一彆,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邵輕有些煩躁的抓了抓腦袋,突然眼前一亮,道:“嵐兄,我們去吃麵吧。”
……
這個時辰,街道最儘頭的露天的麵攤裡,還有不少人在吃著麵條道著八卦,倒也熱鬨。
邵輕端著兩碗熱乎乎的麵條走了回來,笑嘻嘻道:“嵐兄,今日是在下的生辰,在下請你吃麵。”
因吃東西不方便,邵輕將麵具取了下來。嵐笙望著她的臉,問道:“這是你的真容?”
“不是,在下長得沒這麼好看。”邵輕胡亂應著,抓起筷子,埋頭吃了兩口,突然抬頭看著嵐笙,眸中氤氳的霧氣,“這麵實在是太難吃了。”
昏黃的燭光映照在邵輕的臉上,因貼著人皮麵具,表情很是死板,可那雙亮晶晶好似會說話的眸子卻是真實的……帶著傷感和一絲委屈。
這樣的神情委實不適合放在腹黑賤抽沒心肺的邵輕身上。嵐笙靜靜的望了邵輕半響,拿起筷子。
“唔以往我生辰時我師兄都會親手給我做的長壽麵呢。”邵輕咬著筷子,眸中隱約有水光瀲灩,“可是他現在正忙著洞房花燭,就算不好吃也要將就了。”
今日,他的大婚備受祝福,她的生辰無人問津。
“傷心?”嵐笙雙眸深邃如潭。
“你在開玩笑嗎?”邵輕不以為然的夾了一筷子麵條,頓時欲哭無淚。
這什麼世道,竟然連麵條都欺負她!
邵輕幽怨的看了那忙碌的老板一眼,暗道:老板,你確定這最多一指長的麵條真的是長壽麵而不是“短壽”麵?!
憤憤的吃完最後一口麵,邵輕從懷裡摸出了什麼,拉過嵐笙的手不由分說的放在他的手心,“有緣相識一場,這東西當做是餞彆禮。”
站起身,不去看對麵的男子,似低喃道:“今日一彆,日後江湖……但願不要再見。”
與其有朝一日相互為敵,倒不如不要再見。
邵輕想,嵐笙一定會懂她的意思。
方才嵐笙的話,她其實聽到了。
他說:婚宴已經結束,你可願隨我去不夜城?
她當然願意,不夜城一直是她向往的地方。可如今她連自由都不是自己的,如何能答應?
既然狠不下心拒絕,倒不如裝作沒有聽見吧。
喧鬨的街道逐漸安靜下來,酒肆的夥計開始擦桌椅收拾東西。
直至邵輕踉蹌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另一頭,嵐笙方才收回視線,垂眸看著麵前已經涼透的麵條,眸光動了動,重新拿起了筷子。
生平第一次,食不知味。
……
歸於安靜的鳳閣內,男子站在新房的窗戶前,目光渙散似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當中,久久沒有動。
身後新娘子輕柔的聲音傳來:“月哥哥,該歇息了。”
蕭叢月最後望了眼夜空中那輪彎月,似望著那人彎彎的笑眼,無聲道:“師妹,生辰快樂。”
罷,關上窗戶,不敢再看一眼。
太過美好的東西,就讓它葬在回憶裡吧。
龍門,再見麵便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