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軟玉一手搭在小丫鬟的手上,另一手扶著腰,在榮慶堂的院子裡慢慢地溜達著。
她是個容色極為嬌俏的,跟在沐驕陽身邊,又很會打扮自己。哪怕小腹已經隆了起來,衣裳依舊是貼著身剪裁的。淺淺淡淡的黃色掐腰襖,新柳色百褶裙,將她襯得如同春日裡最為嬌豔的花朵兒。
“真有你說的這麼好?”
榮慶堂牆外,傳來隱隱約約的交談聲,軟玉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那是自然,我小雀什麼時候說過謊話啊?”
“我不信,不就是一尊觀音像嗎?誰家還沒有呢?東北角小佛堂裡擺著的就有一尊,官窯燒出來的上好成色呢。”
“嘖嘖嘖,你可真是沒見識!”
先前那個聲音中帶了些鄙夷,“官窯燒得再好也不過是個瓷器而已,咱們二姑娘屋子裡擺著的,可是上好羊脂玉的!我跟你說,灑掃的時候我透過窗戶看了,擺在多寶閣上,玉玉潤潤的,日頭再一照上去,菩薩都像是發著光!”
“真的呀?”
“當然啦!我告訴你,你可彆告訴旁人去。我聽霜降姐姐說了,那觀音是從護國寺裡請回來的,靈驗著呢。”
後麵的話便低了下去,軟玉隻能聽見“體弱”“包生兒子的”等零星幾個字。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撫上了小腹。
小雀兒她知道,攬翠樓裡一個專事灑掃的三等小丫頭,最是個貧嘴滑舌的。
不過,她口中的觀音像……
軟玉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她能重回侯府,還能住進榮慶堂來,得到老太太的庇護,所倚靠的無非就是肚子裡這塊肉。
若是她能一舉得男,這孩子就是侯府下一代的長孫。
可話又說回來了,誰能就拍著心口保證,她肚子裡的一定是個男胎呢?
若攬翠樓裡那觀音像真的沾了護國寺的佛法……
……
夜深人靜,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順著攬翠樓的牆頭翻了進去。
攬翠樓裡,主仆加起來不過七八個人,這會兒已經息了燭火,小院兒裡黑漆漆的,唯有不大明亮的月光灑在地上。
黑影湊到窗根下, 耳朵貼咋窗戶上聽了聽,屋子裡沒有半點聲響,看來裡麵的人已經睡得香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