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兒的命是最苦的,沒有人在乎他們的死活,一旦露出軟弱,便會被人欺負到死。
這是生存之道。
圍牆成為了兩名孩童安身立命的根本,他們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陸羽這樣成年男人的對手,於是選擇閉門不開,來保全自身。
陸羽默默站在破廟外,並沒有走入其中,而是默默以神識觀察著破廟內的景象。
這座破廟曆經了歲月的洗禮和時間的風霜,許多房間已經坍塌,無法住人。唯一的大殿中,供奉的神像也破損不堪,僅僅能夠看見盤坐於蓮花的半截身子,另外半截卻不知所蹤。
男孩在大殿內生了一團火,火光照映下,女孩熟練地編織著手中的竹篾。
她雖然雙眼看不見,但卻心靈手巧,一個個精致巧妙的竹籃從她的手中誕生,被女孩放到一邊。
男孩似乎剛剛劈砍下來一些竹子,全部堆放在旁邊,以圓刀默默磨去竹篾上的棱角,讓其光滑圓潤。
這似乎就是兩個孩童賴以生存的方式了,他們做著簡單的竹編,每日行走十幾裡,前往鎮上進行販賣,賺了錢買些糧食。
女孩興致不高,她的眼角還有淚痕,似乎方才還哭泣過。陸羽從言語中得知,女孩以販賣竹編的錢換了一些米麵,可在山下卻被一群頑童欺負,手裡的糧袋被扯撒在地,全部落入泥土中。
女孩看不見,她無法撿起地上的糧食,最終抓的滿手泥土,傷心而歸。
“是狗蛋那個王八蛋吧!他爹不就是村長嗎!你等著,明天我就去找他算賬!”
男孩是女孩的兄長,他火冒三丈,恨不得現在就去找那頑童拚命。
女孩攥緊男孩的衣角,搖搖頭,眼中的淚花更盛。
“這一次算他走運,若我在,把他的牙全都敲下來。”男孩哄了女孩一陣,不知道說了什麼笑話,女孩又重新綻放笑顏,咯咯笑出聲。
孩童就是這樣,煩惱來的快,去的也快。
天陰如墨,電閃雷鳴,雨越來越大。
陸羽默默注視著兩個孩童,他不知道祖神為何還沒有現身,可陸羽同樣明白,這次會麵,隻怕是強求不來,對方必然有所深意。
想到這裡,陸羽反而不是那麼急切了,他就站在破廟外的黑暗中,沒有人發現他的身影。
“我曾經,也和他們一樣......”陸羽喃喃自語。
他自崛起之後,便披荊斬棘,誅神滅佛,無人可擋,然而曾經那段幼事的記憶,卻仿佛被封存了一般,久久不曾回想。
陸羽不是出身名門,他從前世的一個流浪兒,逐漸成為天界巨擘,他能夠和凡人的思維產生共鳴。
上古之時,曾經有教門講究絕情問道,以斷絕凡塵記憶,斷絕一切情感,達到太上忘情,追尋達到。可在陸羽看來,“仙”之一字,分明有半邊為人,半邊為山。若沒有任何感情,那便不再是人,而是一尊石像,一座沒有感情的山,而不能稱之為仙。
前世的記憶,悄然浮現,陸羽仿佛陷入到一種頓悟當中,靜靜地站在原地,默默觀察著兩個孩童。
暴雨之中,泥濘的山路上,有一道急促的腳步聲,逐漸靠近。
陸羽隱藏在黑暗中,他的目光一閃,看向那黑暗中的山路。
一道佝僂的身影,一步步走在泥濘的土地裡,艱難前行。那是一位老者,戴著鬥笠,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口中發出沉悶的喘息聲,如同破舊的風箱在奮力抽動,艱難萬分。
緩了很久,那位老者才微微抬起頭,默默看了一眼陸羽所在的方向,隨後用手敲響破廟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