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陣陣清風從窗戶鑽進來,輕輕翻動墨跡未乾的宣紙,攪得室內墨香盈盈。
“去信給文昱禮,問問他是死了嗎?”謝筠說。
邢澤回過神來,聽到謝筠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一頭霧水,下意識“啊”了一句。
謝筠麵無表情地說:“距上次傳信來已經快半個月了,他這半個月都在做什麼?告訴他,他若再如此懈怠,就滾到北疆修長城。”
邢澤抖了下,立刻道:“是,屬下這就去。”
邢澤連忙快步下去了。
他腦子轉得飛快。
上次京師傳信來隻說了一件事,就是公子的婚事,公子剛剛的話,表麵上是說文大人懈怠公務,實際上麼,恐怕是生氣文大人在公子和徐家的婚事上沒出力,乾活太慢了。
文大人這回,屬實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了。
不過,和他也沒什麼關係。
畢竟,看見同事被壓榨,邢澤能做的隻有如實傳遞上峰消息,然後在背後偷偷地幸災樂禍。
***
夜裡,涼風習習。
夜風掠過平靜如鏡子的湖麵,穿過雕梁畫棟彩繪精美的亭台水榭,迎麵朝徐儘歡吹來。
徐儘歡坐在懶洋洋晃動的秋千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揪著秋千架上纏繞的牽牛花葉子。
“唉——”
少女長長地歎息一聲,歎息聲輕得風一吹就散了,消失在空曠的庭院裡。
徐儘歡搖頭感歎道:“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啊。”
“撲哧——”
一聲笑聲從徐儘歡背後傳來。
徐儘歡轉過頭去,是王嬤嬤。
王嬤嬤端著湯盅過來,笑著說:“小姑娘家年紀輕輕有什麼可愁的,我看啊,小姐是為賦新詞強說愁。”
“才不是!”徐儘歡孩子氣地反駁。
“好好好,不是。”嬤嬤笑著說,“那小姐跟老奴說說您在憂愁什麼?”
徐儘歡心底裡是真愁,但她可不敢讓王嬤嬤知道她在愁些什麼。
要是讓嬤嬤知道了,她在愁怎麼立刻在江州把自己嫁出去,那今晚彆院裡的人都彆想安生睡覺了。嬤嬤待她的確是一片真心,這些年替她管著下人,勞心勞力,但是上了年紀的長輩,總是在所難免會古板守舊一些。
於是,她心虛地岔開了這個話題,好奇地問:“嬤嬤今日心情怎麼這麼好?”
王嬤嬤笑著說:“小姐,汝陽王妃傳信來,不日將前往京城為太後娘娘賀壽,到時候會繞路來看歲諸山看您。”
徐儘歡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
她語氣十分冷淡地說:“不必了,你讓她直接去京城吧,我這裡不歡迎她。”
嬤嬤愣了一下,然後說:“小姐,她到底是您的母親,您小時候不也總想見她嗎?”
徐儘歡起身從秋千上離開,冷冷道:“嬤嬤也說了,那是小的時候了,我早已經過了需要母親的年紀,以後她來信不必再告知於我。”
嬤嬤看著徐儘歡離開的背影,長長歎了口氣。
小姐果然還是有心結在身上的。
總歸是親生母女、血脈相連,即便嘴上說著不需要、不歡迎,但心裡多多少少總還是有個疙瘩在的。
當年的是非恩怨早已經飄散在時間的長河裡,成為上一輩人壓箱底的回憶,但是給孩子造成的傷口卻仍然真真切切地存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