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來軍營時，天色昏暗，兩邊又分列著數量眾多的賈家軍，他們看不到街邊的景象。
此刻，天色大亮，街道上的淒慘，真實而清楚地呈現在眼前。
街邊躺著數不勝數的百姓，滴水成冰的大冬天，他們裹著破麻袋，躺在亂糟糟稻草上，就這麼露宿街頭。
不管是誰，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皆是蓬頭垢麵。不知多久沒洗的頭發上沾滿泥土，如亂麻般糾結成一團。
每個人，都瘦得像具骷髏，破爛衣衫下的四肢和身體，清晰突兀出骨骼的形狀。就仿佛，他們身上沒有肌肉，皮膚直接覆蓋著骨頭。
有個看不出年齡，三分像人七分像猴子的小女孩，渾身臟兮兮地坐在路邊的石頭上，一點一點地啃食手指甲。
小小年紀的她，眼裡沒有孩童應有的純真活潑神色，唯有麻木不仁的死氣。
她身邊坐著一個衣衫襤褸，同樣瘦骨嶙峋的婦人，大概是她母親。
母親輕輕拍著她，嘴唇一張一合，發出重複而持續地念叨聲：“早些去吧，早些去吧，早些去吧，去了不受罪，去了不受罪，去了不受罪......”
她像是說給女兒聽，又像說給自己的聽。或者說，她是說給所有人聽。
甭管是陸九洲還是陸家軍的其他將士，目睹此情此景，無不淚目。
回想，陸家軍駐紮此地時，大街小巷，是一幅安居樂業的場景。
街道乾淨整潔，民房堅固牢靠，百姓身康體健。男子紅光滿麵，女子豔若桃李，小孩或是虎頭虎腦，或是粉妝玉琢。
街邊店鋪林立，街上人頭攢動，小販挑著擔子行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吆喝聲此起彼伏。小小孩童四處奔跑，歡聲笑語隨處可聞......
回想以前，再目睹眼前的淒慘，羅巍雙眼通紅，仰天大吼：“天爺啊！將軍，你辛苦治理出的大好景象，被那老賊毀得一乾二淨”
他一吼，很多百姓支楞起身子，不約而同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