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季風擔憂地望著祁淵,沉默片刻,上前勸道:“殿下,您的病切不可再拖,要不您......”
他向神明討要的藥物,竟是治療風寒和凍瘡的,對他自身病症的藥物卻隻字未提。神仙所用的打火石、地瓜,還有那神奇的竹簡,皆聞所未聞。
想必殿下的病也應有得治。
季風話未說完,便被祁淵揮手打斷。
祁淵睜開眼睛,眼中滿是疲憊,眼底的烏青比昨日更甚,麵色帶著病容:“不必再說。”
季風急了,他們如今的主心骨便是祁淵,倘若他出了什麼事,率先倒下,他們便成了群龍無首的烏合之眾。
“殿下!”
祁淵不滿地瞥過去,言語中透著嚴肅:“季風,神仙賜予我們糧食、火源和甘霖,此乃仁至義儘。如今我們再求取藥物,實乃恬不知恥。我們兩次供奉神仙的,不過是些黃銅之物,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用黃銅之物供奉,實屬大忌,神女能不計前嫌,還為他們送來救命稻草,已是大恩。
季風雙手緊握垂下頭,遮住早已濕潤的眼眶。
他不明白,為何衷心為國、熱血灑在疆場隻為黎明百姓的他們,竟會落得如此境地。
祁淵盯著季風,目光落到他因用力而骨節發白的手上,便知他聽進去了。
在窮途末路陷入絕望之時,神仙天降恩賜,人難免會覺得理所當然,企圖討要更多。
“神仙送來糧食是為讓我們自力更生,而非依賴於她。”
季風心中的悲憫充斥著大腦,極為艱難地點了點頭。
祁淵看了眼外頭的天,天還是蒙蒙亮的,他抿住薄唇,站起身,將頌缽拿起來,遞到季風麵前。
“今日我親自帶人上山,尋找合適的獵物,讓田華看好營地的難民,若有鬨事者不必知會,直接殺了。”
他將頌缽又朝季風那邊送了送:“這頌缽你替我保管好,隨我一同上山。”
放在這,他著實不放心,昨日頌缽吐出糧食時,被千雙眼睛盯著,恐會有人覬覦。
季風單手接住,鄭重的右手垂於左胸:“殿下放心。”
祁淵剛鬆手,正要繞過他,隻聽背後“嘭”的一聲,不像是頌缽的聲音,倒像是重物從高處墜落時發出的悶響。
他轉過頭,就見季風一臉痛苦地捂著左腳,臉憋得通紅。若不是祁淵在這,估計他早就在地上疼得滾幾圈了。
祁淵連忙上前,伸手想要扶住他,眉頭皺起,望向頌缽:“怎麼回事?”
季風好不容易緩過來,猛吸一口氣,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殿下,頌缽變重了。”
祁淵遲疑上前,握住頌缽的邊緣,微微用力,輕而易舉地將它拿起。
頌缽很輕,一隻手便可提起。
季風:......
季風反應過來:“這頌缽是仙物,唯有天命之子才可輕易使用,臣等凡人恐怕......”
除了祁淵,無人能奪走頌缽。
祁淵眼底露出欣喜,將頌缽收起來,用布包好,提在手上:“我親自拿,你去帶人,即刻出發登山。”
“是!”
祁淵出來時,難民的目光齊刷刷看過來,眼睛亮亮的,卻並非在看祁淵,而是他手中那灰撲撲的包袱。
他權當未見。
帶領一隊士兵,徒步爬山。
自從昨日雨停之後,到了夜裡又下起了鵝毛大雪,山上原本的雪早已結冰,上麵覆蓋著一層新雪,軟綿綿的仿若外姓使者供奉的地毯。
路愈發難走了,新雪不實,走一步滑三步。
耗時兩個時辰才登上山頂,放眼望去白花花一片,不見一隻活物。
祁淵神色凝重:“分散勘查,找尋一切活物。”
“是。”
二十來個人,分為四隊,朝著不同的方向奔去。
祁淵和季風各自領隊。
雪簌簌落下,寒風凜冽,天灰沉沉的,白日的雪地格外刺眼,聚精會神找活物,沒多久眼睛便開始刺痛難忍。
好在,在一處陡峭的山壁懸崖之上,祁淵發現了綠油油中夾雜著一抹白的植物。
站在下頭,看不太清楚那植物的種類。
那東西生長在懸崖居中的岩石中,距離地麵差不多有百米。
身後士兵自告奮勇,想要上去摘下來。
祁淵叮囑一句小心行事,緩緩退開,目光緊緊盯在那人後背。
懸崖上的石頭堆滿積雪,滑得難以抓住,士兵好不容易攀上一點,便又滑回原地。
祁淵心中焦急,登山耗費的時間太長,不能在此耽擱過久,必須趕在天黑前趕回。
他單手握拳抵在唇前,壓抑著咳嗽幾聲,圍繞著懸崖觀察一圈。
“繞行上去。”
士兵聞言立馬歸隊,跟著祁淵從另一側繞上懸崖。
懸崖邊,寒風刺骨,雪花打在臉上生疼。祁淵將僅剩不多的衣服,撕成細條,纏繞在腰間,他如今身患疾病,力氣不足,由他下去最為妥當。
無論如何,今日定要找到可祭祀的祭物,供奉給神女。
士兵們紛紛緊緊抓住另一頭,祁淵慢慢俯下身,忍著身上的不適,動用輕功,在峭壁間穿梭,很快來到那顆植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