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興大口喝了碗茶,猶豫了下,道:“不瞞兄長,這湖廣的水可真不淺!”
“如何說?”沈榮揮了揮手讓人關了門,隻留下一個老成的管家在屋裡。
沈興見閒雜人等都下去了,這才將自己進湖廣以來的點點滴滴,事無巨細全都告知了沈榮。
“湖廣承宣布政使姚文興竟如此猖狂!連陛下的聖旨都不來接?”沈榮聽完,頓時眉頭緊鎖。
沈興點點頭道:“說是抱病在身不方便來,不過我的人早去探聽過了,上個月他還新納了一房小妾,哪是什麼抱病在身,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過,他都七十多的人了,還這麼能折騰......倒也是個角色......”
“唔......那這糧倉又是怎麼回事?”沈榮就著淡茶吃了口酥餅。
聽他問到關鍵處,沈興便也一五一十地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和多方猜測都說了出來。
這麼富庶的地方,官員們卻叫苦哭窮沒有餘糧,這其中肯定有貓膩。
沈榮聽完,也不由得皺了皺眉:“我倒是想起一事來,這一路南下收糧,各地方或多或少都能收到,目前為止,我的人已經收到了三十萬石糧食。”
“不過......”他目光落在遠處香爐的青煙上,露出一絲疑慮,“自打進了湖廣地界就像是陷入了泥淖,寸步難行,尤其是越武昌府走,就越是奇怪,這麼富裕的地方,我竟是一粒米都沒收到!”
沈興大驚,“怎會如此?”
沈榮搖了搖頭:“還有更怪的,我的人去找武昌府的八大糧商收糧,可他們卻並不樂意賣給我。”
“而且,在我表明了自己的財力足夠付清全額糧款,還不用他們負責運輸的時候,他們即便願意賣給我,卻也一口咬死比市麵貴八倍的價格。”
“八倍!怎麼不去搶!他們要這天價,難道就不怕兄長不要他們的糧,去買那些地主豪紳的散戶糧麼?”沈興手裡的茶都抖了點。
“這就是關鍵所在,劉管家去找散戶收糧,卻是一粒米都沒收到,說是他們的糧也全給了八大糧商,手裡頭的糧隻夠自己吃的了,再有便是些陳年舊糧,蟲子都蛀空了。”
湖廣一帶,竟然沒有一點餘糧可收了!
八大糧商壟斷了所有糧食,握在手裡漫天要價,陛下給的錢根本就不夠。
官倉裡現有的糧食也不夠湖廣百姓塞牙縫,根本不可能調餘糧去北方。
這仿佛是一個死局。
屋子裡一片沉寂。
沈家兩兄弟同時陷入困境,仿佛掉進了一個詭異的圈裡,囤糧調糧一事備受阻力,讓二人都一籌莫展起來。
“這可如何是好?”沈興急得直搓手。
語氣都有些焦慮起來:“陛下叫咱們務必在春耕之前調糧北上,以備後患,可眼下這情形......”
沈榮到底老成些,嗬斥道:“慌什麼慌,我沒來的時候,你不也處理得很好?怎麼我一來,你就又成了在家不出世的毛頭小子,遇事就亂了?”
沈興一怔,立馬反應過來,心虛地笑了笑,摸著鼻子道:“這不是習慣了在家依賴兄長麼,兄長不在身邊時,沒得依賴,便隻能靠自己。”
“如今兄長來了,我這心裡就跟吃了定心丸似的,總覺得什麼事遇上兄長,都能迎刃而解。”
“就你嘴能說,快想想還有什麼辦法。我總覺得這湖廣一帶,事有蹊蹺......”
屋內再次陷入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