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陸遙看向殷璃，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殷璃仰起頭，瞅向陸遙關心的麵容，不舍的伸出手，輕輕地觸碰著他俊美無雙的麵孔，“阿遙，孤問你，如果有一天孤什麼都不是了，你還會不會跟孤在一起？”
陸遙蹙眉，終於意識到她這段時間情緒的不對勁是從何而來，“這幾天總是覺得你心事重重，是不是京城裡又出了事？還是說，這廣源府還有你其他的擔心？我早就跟你說過，隻要有我在，就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到你。你此次離開京城，一是為了趕來給阿敬沉冤得雪，二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想辦法撤掉這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地方軍編製。眼下，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城北軍這邊阿敬已經親自接了手，他在軍中威信極高，由他來出麵解決這些地方軍根本就不是問題。至於廣源府的災情，也已經得到了明顯的控製；阿璃，一切都已經在往最好的方向發展，你大可不必如此憂心的。”
殷璃含笑看向陸遙，“果然，能讓你開口一次性說這麼多話，也就隻有孤有這個本事了。你不用想太多，孤並不是為廣源府的情況憂心，也不是擔心阿敬那邊；而是此次離開京城，離開那個從小就生活的地方，突然之間，讓孤有了彆的念頭。”
講到這裡，殷璃就走到城樓的邊緣，扶著城牆，遠眺著這座漸漸恢複生機的城池，“孤一生下來就是嫡長女，身份與地位自然是要比尋常的公主與皇子高上許多；隻是，就算是身份再高，孤也從未想過有一天，能夠坐上儲君這個位置。直到母後的身體越來越差，直到阮清璿那個在後宮越來越猖狂，孤的命運就被徹底改寫了。”
“你知道嗎阿遙，母後是深愛著我沒錯，但她其實也是在利用著我。她的身體被那座皇宮，被身邊的親人，被肩上的責任，還有被深愛的愛人給毀了，在孤有記憶以來，最熟悉的味道就是母後宮中的經年不散的苦藥湯子味；母後很少在孤麵前笑，她生的極美，如果能夠常笑笑，定會更加漂亮，可是守在她身邊那幾年，孤幾乎從未見過她真正發自內心的笑容。直到她在彌留之際，她緊緊地抓著孤的手，將父皇封孤為儲君的聖旨交到我的手中時，孤才真正看到了她發自內心的笑容。”
“那個笑容，有解脫，有追憶，亦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種痛快。母後她很聰明，她清楚地知道孤是個什麼性格的人，也知道一旦在孤坐上那個位置之後，會給多少人造成阻礙與打擊。孤對她來說，是最後的嘶喊與任性。她是曾牽著孤的手，叮囑孤將來要好好地照拂阮家，但是孤能看出來，她的內心有多掙紮；身為阮家的嫡女，她有責任為了自己的家族奉獻出一切，但身為阮家的女兒，她又過的太清苦，被自己的至親之人放棄、傷害，她的內心深處早就傷痕累累。她想要報複每一個曾經傷害過她的人，但是她自小接受的禮教又束縛了她，讓她不能踏出那一步。所以，她就將那把劍遞到了孤的手中，讓孤替她去完成、去泄憤、去呐喊她曾經承受過的不公與傷痛。”
“孤這個儲君的身份，的確是從某些方麵起到了保護孤的作用，但也正是因為這個身份，讓孤在年紀小小的時候，就遭受到一次又一次的迫害。這就是母後的厲害之處，雖然她已薨逝了，但她的決定卻影響了所有的人。當然，孤從來都沒有在心裡埋怨過母後，因為孤知道，她是沒了辦法，迫不得已才走的這一步；如果當初她的身體能夠爭氣一些，如果沒有那些肮臟的手段一再的傷害她，以她柔善的本性，是斷然不會讓孤同那些居心叵測之人為戰的。”
“正是看到了她的傷痛，她的無奈，孤才願意按照她安排的那條路走下去，哪怕是走的跌跌撞撞也不讓自己回頭。可是，此次離開京城，見識到了另一番孤從未見過的天地，孤覺得是不是改為自己活一把。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東宮儲君，也不是那個到最後一步步走向無人之巔的未來女皇，而是作為殷璃，過完自己這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