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初三刻。
姚頌右眼皮一直跳,他合眼吐出一口濁氣,杜蘅已在前廳等著了,他官位不高自然沒有拒不見客的道理。
“說吧,杜大人今日來有何事?”姚頌其實心裡明白,杜蘅是為蘇子衍而來,這二位他誰都惹不起。
“也沒什麼旁的事,想借你個人情,借閱一下賢祖年間的戶籍罷了。”杜蘅用手指點著桌子,折扇一開,目光如炬。
姚頌驚地從凳子上跳了起來,他不明白她的用意,連著茶水都灑在了身上“杜蘅,你怕是瘋魔了,查看戶籍是什麼大事你也能做,你這是在打什麼算盤。”
底下跪著的小娘子乃是他的通房趙氏,她忙遞了絹帕來替姚頌擦拭,趙氏生的一副好皮相,盈盈一笑很是討喜,做事也是周全,甚的姚頌的心意。
“杜蘅,我念在咱們曾是同門的份上不把這件事說出去,你也速速離去吧。”姚頌抬起趙氏的手,虛扶了一把,靴子上的銀魚繡線染了色,隱隱發著棕。
“趙娘子這身子看著有些重,大夫可曾瞧過?”杜蘅也不理他的辭客令,搭上那趙氏的手腕“看著肚子像已有一個月了,姚老大人可知道了這件喜訊?”
姚頌一時語塞,他家世代是讀書人,向來沒有納妾的說法,他是真心喜愛趙氏,否則怎會這麼多年不進行婚配,隻是她隻是個奴籍女子,抬了通房已是母親最大的忍讓,要讓姚家長子出生於趙氏腹中父親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請求杜大人開恩,奴受姚大人垂愛才得了這個孩子,奴不求彆的,求大人給奴留個念想。”趙氏也慌了神,慌忙跪下,請求杜蘅萬不能將這件事說出去,她淚眼婆娑的伏首,煞是惹人憐愛。
“姚頌你糊塗啊,紙怎麼可能包住火呢。”她在來之前便打聽到,姚頌與這趙氏感情甚篤,隻是姚老爺看不起趙氏出身,這才多年也未扶正“我這倒有一計,隻是不知姚大人願不願意聽聽了。”
姚頌也知道這事拖不得,他將趙氏摟在懷裡,抬手抹去她的淚水,衝著杜蘅作了個禮“請杜大人指教,若是此事能成,姚某必定竭儘全力幫助大人。”
“你們二人這是做什麼,快快坐下。”杜蘅微微挑眉,眼中泛著溫和的光“姚老大人在意的,不過是趙氏身家是否清白,而奴籍又過於輕賤於你前程無益。”
杜蘅唇瓣輕啟“要寬姚老大人的心,一是要證明趙氏女清白,二是要讓姚老大人知道你的心意,無心於朝政,這世道明哲保身才是正道理,三是我族中人丁本就稀少,遠房有一表妹名為兆兒前兩年便因為痘疫去了,家中隻剩了她父母二人終日纏綿病榻,恐怕是沒多少日子了,心裡唯一的遺憾就是少個女兒,不知這趙氏做我個妹妹你看如何。”
“甚好,甚好。”姚頌連連道謝,輕輕拍了一下趙氏的手背,示意她退下。
“姚大人的問題在下解決了,不知在下的問題姚大人是否能夠通融。”杜蘅從懷裡掏出一塊金牌,背麵刻著賢祖二字,先帝禦賜的金牌總算安了姚頌的心。
隻見姚頌從袖子裡掏出一把方孔的鑰匙,領著杜蘅匆匆地坐上馬車,埋怨著何不早掏出金牌。
杜蘅苦笑一聲“也請姚大人為我保守秘密了,這事不必太為招搖”
戶部有專門的院落,沒有戶部的人帶領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找不到戶部籍書藏在哪裡,院裡的荷花沁著淡淡芙蓉香,那一池湖水則多了一份冷冽。
“當年龍虎軍人記錄的冊子在哪?”杜蘅淡淡地開口。
姚頌牙齒都在打顫,蘇子衍父母死於當年一役,這事一直都是他的心結,彆人觸不得也碰不得,杜蘅竟然想以龍虎軍事來與蘇子衍談判。
“瘋子,瘋子,我是做了什麼孽,才遇上你們兩個瘋子。”姚頌頗為無奈,手心裡有一層薄薄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