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可悲的是,太後打著為他好的名義為他選秀把自己嫡親侄女兒接進了這個密不透風的宮裡,杜蘅也打著為他好的旗子要左右他的後宮,僅僅他自己無法做主。
他這話問得奇怪,杜蘅暗暗瞥了他一眼,小心翼翼,斟酌著回答道:“皇上是天下之主,是微臣等人信仰的天子,世人都希望皇上能夠儘快誕下皇嗣,穩定朝綱。”
“你與蘇大人相看的,自然是極好的,蘇丞相養傷在家已有多日,等月末他上朝時呈上一份奏章就好。”她回答的周正,皇帝反而覺得自己心裡空落落的,也說不上來個什麼滋味,他放鬆了身體靠在椅背上。
“皇上這些日子裡變了許多。”杜蘅細細打量著皇帝,觀他神色,隨手翻開一本籍冊。
“太傅此言何解?”
“從前皇上十分和善,總是喜歡拿著金絲鳥籠四處逗弄裡麵的鳥雀,對著周身的事兒也不往心裡裝,近來皇上的舉止都有了規章,眉宇之間卻多了許多生人勿近的氣息。”杜蘅心裡有些憂慮,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一個人若是長久地把事情壓在心裡,自然會變得冷漠寡言起來,除卻親近之人,萬事萬物都無法入他的眼。
皇帝自己對自身的變化一無所知,可旁人卻看的明白,隻緣身在此山中的道理而已。
“皇嗣為重這事兒皇額娘也是同朕提過的。”皇帝轉過頭,想要換掉這個話題,他自己對這事是不急的,無奈人人都盯著他的後宮,不過這孩子是從哪個妃子肚子裡出來的並不重要,獨獨不能從張氏肚子裡生。
杜蘅猶豫著停了一下,才說:“皇上還是要保重龍體才好,皇後娘娘那……”
“她自然不會。”皇帝打斷杜蘅的話,大選以來,他在皇後宮裡留宿多日,心裡是萬分不甘心不情願,又沒有少年的情分,日日賜著的湯藥更是斷了皇子這個念頭。翻開的籍冊書頁被翻動,皇帝把它往桌上一扔,偏著頭看向杜蘅:“太傅若是無事,就退了吧,朕有些乏了。”
杜蘅手指一抖,所幸被寬大的衣袖擋住,她跪下看見天子的步伐消失了才低著頭退出來。
今日皇上離開的早,杜家的車駕還沒來,她站在台階上看了看天色,過了一兩個時辰,有些眩暈感,才把視線移回了四四方方的大院裡,遠遠地看見了個人影跪在院中。
杜蘅揉了揉眼睛,以為是太陽刺眼,眼前現了些重影,再一看這個人已經跪倒在了大院中,杜蘅撫著玉欄趕了下來。
是個麵容清秀的小黃門,杜蘅到了他身旁,才發現他仍舊是穿著單衣,跪在一些將熄未熄的木炭上,他掙紮著起身,想要給杜蘅行禮“奴才小狗給大人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