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睡得不深,在睡夢之中還聽到了些細碎微小的聲音,她勉強撐起困頓的聲音一看,心下大駭,五條蛇在地下悠遊地扭動著軀體,慢慢地往床鋪的所在靠近。它們都吐著信子,扭動著身體向前,嘴裡噝噝冒出的陰惻惻的危險的聲音,光那種腥氣,杜蘅已經想吐了,她往床角縮了縮。
杜蘅硬撐著一臉鎮定,額頭上冒出了許多冷汗,現在正是隆冬,按道理蛇應該是正在冬雪之中長眠,不應出現在此處,而且這蛇各個都打足了精神,很明顯是有人刻意為之。杜蘅冷笑一聲,故意趁著蘇子衍與姚頌外出,而她無自保之力時動手,除了他還能有誰呢?
恐懼和惜命的情緒一下子抓住杜蘅的心臟,她絕對不能死在此處,杜蘅斂聲屏氣把棉被裹在身上,朝著床頭挪去,隻要打翻了床頭的櫃子,讓它擊倒地上的香爐,蛇一向是寒體,最是畏熱,那她便還有一線生機。
這地上的蛇十分好認,都是鄉下常見的毒蛇,長的是有棱有角的腦袋,細小而光滑的身子,一旦被它咬上一口,就是大羅神仙也就不活。
爐子順勢倒下,那半截的香還沒燃儘,火星就著昨日新鋪的地毯燃燒了起來,隔開了杜蘅與蛇群,更有一些蛇躲閃不急,被火燒傷了,散出些又焦又腥的氣味兒,火向杜蘅逼來,她把床榻上的兩個枕頭扔了下去,蛇群被火勢逼退出了屋子,又鑽進土壤之中。
杜蘅迎身一撞,一壺的茶水都澆在了頭上與臉上,她仍然裹著那條棉被,三步並做兩步從濃煙之中鑽了出來,她顧自地往前奔跑,嗓子也被熏的說不出話來,杜蘅雖然身上逐漸失了力氣,但腦子裡還清楚,不敢回頭看,生怕那蛇還在追趕她。
腳步越來越遲緩,杜蘅的心也越來越麻木,她不能這樣跑到前院之中,前院的那些牛鬼蛇神正等著她去死呢,自己就算這樣去了,也會被他們偽造成被蛇咬傷而死,杜蘅看著窄窄的甬道,倒像是會勒死人的繩索,她折下一根枯木,揣進了懷裡,估摸著時辰姚頌與蘇子衍也應該要回來了,轉了個頭去了那邊。
蘇子衍看她灰頭土臉的站在門前有些驚詫,杜蘅腿一軟,跌在門框旁,膝蓋正中了梨花木的門檻,姚頌嘴裡那口茶還來不及咽下去。
“杜馥鬱,這是怎麼一回事兒?我與衍之不過去了半日,你就弄成了這樣。”姚頌動了動喉嚨,不知是該去扶起杜蘅,還是給凳子鋪個軟墊了。
蘇子衍用手帕墊上杜蘅的手,撐起她坐到桌旁,他的右眼皮跳了半日也有,他與姚頌到西郊時,那些流民散的散,死的死了,死狀最為慘烈的還是那位懷著孩子的婦人,身下也流了許多血,他將自己的袍子蓋在她身上,心緒雜亂的就帶著姚頌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