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下葬的十分倉促,就在當日的午後,太陽最毒的時候,一場雪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抬棺的棺夫覺得十分晦氣,他們都是被拉來的,張瑞權給了豐厚的獎賞,讓他們埋的深些,其中一個長著一撇一撇的小胡子,他暗暗地罵了一句,把挑擔扔在了地上:“這苦活誰願意做就做,老子不做了。”
“天殺的,起來起來。”一個看起來是頭目的跛著腳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踹了小胡子一腳,眼睛烏溜溜的一轉,咯咯一笑“大夥兒都加把勁兒,這位是個貴人,估計身上也有許多財寶,到了地方,咱們兄弟也都是做這個白事的,也不避諱,大夥不如分分,也好歹給家裡孩子買些鹽吃。”
小胡子聽到這兒來了勁兒,用儘全力把挑擔扛到了肩膀上,嘴上還是不饒人,說道:“如若不是為了一口鹽,誰能來做這個。”
眼看雪越下越大,一行人奮力地踏著地,老跛腳如同肥腸一般的嘴唇一張一合:“勞駕大家,我看這天氣越來越大了,也不必再往前頭走了,都是晦氣的事兒,大家夥早點回去吧。”
風刮的很大,有人打了個寒顫,遠遠地就看見枯樹後有個暗暗的影子。大風吹起鋪在地上的雪片,拍在棺木之上,發出沉悶綿長的聲音,遠遠又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緩而重地拍在眾人心上。
所有人都停下了埋人的動作,終於在一聲尖叫之後四散而去。人走了個乾淨,姚頌緩緩從樹後轉出來,他拍拍自己的膝蓋,有些疲憊地撐著腰,緩緩向棺木走去。
姚頌費力地扒開棺木,用食指探了探杜蘅的鼻息,她的氣息十分微弱,姚頌扶起杜蘅的上半身拍著她的後背,她的口中吐出一個黑不溜秋的藥丸,姚頌從懷裡拿出一顆小小的白色藥丸捏著杜蘅的肩頸讓她咽了下去,叫了兩聲:“杜馥鬱,杜馥鬱,醒醒。”
杜蘅大喘了一口氣,又咳出了些瘀血,才睜開了眼,姚頌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你這招也太險了,要是我再晚一步,你這小命都沒了,也不知道衍之怎麼就認同了你的法子,還好你是活著。”
杜蘅撫著棺木的邊緣,借著姚頌的力,踏上了地麵,素白的死人衣衫和白色絹花顯得整個人更為蕭條,姚頌將早已準備好的稻草人扔進了棺木中,然後費力地從末端把蓋子合上,經過這麼一遭,這行人定是不會再回來了。
離這兒不遠停著一匹車駕,姚頌摻著杜蘅深一腳淺一腳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