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幽幽地支起上身,她看著上首的二人,杜蘅披了一身暗紫的狐狸毛披風,蘇子衍亦是穿著暗紫色的靴子,兩人好不融洽,她苦著臉,豆大的淚珠簌簌地落下:“您生來就是做主子的,自然不知道像奴婢這樣的人,若是一項做不好,就沒有飯吃,就算有吃的,也隻是殘羹冷炙,冬日裡浣衣留下來的凍瘡,奴婢年年都要長出新的,沉木炭這種好東西奴婢更是見都沒見過,奴婢就是有錯,也隻是錯在太過輕賤,不該將心輕易地交出去,奴婢的愛人之心無錯。”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杜蘅心底曾存在的哀涼、疑惑,不過也同如意一般。這一生辛苦輾轉,苦苦掙紮所求,到底是為了什麼,又能求的什麼?
杜蘅看她心神不穩,又叫人給她灌下一壺糙米薏仁湯去:“那日招蛇的藥可是你給我下的?”
“是奴婢,是奴婢,您有什麼問的,便問吧。”如意撫著心口,手指上的翡翠戒指映得她的下頜碧色瑩瑩,她緊緊地攥著這東西,與李誌歡好琴瑟和鳴的日子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奴婢單知道它可安神,卻不知道它能招蛇啊。”
杜蘅看她心神恍惚,說的話卻也不像作假,於是接著問:“你跟了李誌許多日子,鹽鐵令被他藏在哪裡?”
姚頌這幾日並不在府內,比起與這些雜碎勾心鬥角,他更喜歡去與百姓接觸,昨日傍晚的信,寫到他拿了張瑞權的鹽鐵令去吩咐鑄造鐵器,販賣官鹽,誰知卻被人指出是假貨,鬨了個大紅臉。
“奴婢不知,他從不將奴婢當成枕邊人,又怎會把這些告訴奴婢,奴婢能與他做的,不過是那檔子男歡女愛的床榻之事罷了。”如意捋了捋鬢角的發絲,臉上浮現一絲紅暈,一點不像剛來時那個與人說話還會紅了臉的姑娘了。
杜蘅皺著眉頭,知道她了解的也甚少,也不再問了,隻是說:“你現在有什麼所求?”
“奴婢隻想安安穩穩地走,也求您將我葬在李誌大人死後的前麵,奴婢這一輩子做的錯事兒全是因為跟了他,看了他一輩子,也該換換了。”至於您,您的恩情,奴婢下輩子再報給您。
這後半句是如意吞下了肚子的,杜蘅聽了她的話,心下惘然,情之一字最是毒辣,有人撞了南牆也不曾回頭,李誌現在也是報應不爽,她與蘇子衍不願再聽這些男女之事,準備離去。
“李誌,不是李誌。”如意突然吼了一聲,接著深深叩首,一頭撞在了屋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