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辦的事便是交由你了。”齊姑姑抱著小子出來,石榴一慌,生怕自己剛才說的話聽見,慘白著臉也說不出一句話。
好在齊姑姑並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公子身上,小六子恭恭敬敬地請了個安,他臉上沒什麼血色,又因為剛才的兩個耳光,嘴角掛了彩,臉頰已經有些腫脹起來,說出來的話也是支支吾吾。
齊姑姑一個眼神都沒有賞給二人,宮中歲月漫長,常有宮女與太監皆為對食的事情,不過她對此是不屑的,一些個連人道都不能得東西,怎麼能與她並肩行走呢,齊姑姑嗤笑一聲,走了,齊姑姑隻穿著一身淺花色的單色衣裳,臉上的皺紋是脂粉擋也擋不住的,眼角眉梢都是威勢。
小六子看石榴仍然是一臉惶恐,目光從她頭發上紮著的絲絨緋紅石榴花掃過,眸光微微動了動,道:“這花,很是配你。”
石榴看小六子笨拙著安慰自己的樣子,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地笑,胡亂地抹了一把眼淚,匆匆忙忙地說了兩句胡話就走了,小六子看她邊走邊哭,略微蒼白的臉色湧上一些暖意,他勉力勾了勾嘴角,無聲地說了“謝謝。”,罷了,這宮中的一切皆是不可說,不可說。
小六子出宮帶的人手不多,隻從內務府叫了兩個人,這兩個看起來都瘦瘦弱弱,風一吹便被吹跑了,他們三個是一同入的宮,機緣不同,二人也隻求一個明哲保身,就留在了內務府,小六子現在沒了方潤的欺負,也能接濟他們不少。
二人一個名為小三子,一個名為小五子,說是隸屬內務府,卻因著沒個能耐,總是被總管克扣工錢,也隻能多做些活計來補貼些油水,二人時常到禦膳房後邊的院子裡劈柴,冬日裡炭火燒得多,要想活過去花錢更是如同流水一般,皮膚都被狂風吹得發紫,比起小六子,像是蒼老了十歲,不像宮裡細養著的小黃門,更像是販夫走卒。
小三子與小五子看著京城繁華的街道有些瞠目結舌,本就是趁著晌午出來的,許多小攤販在街上叫賣,恣意的小兒女結伴在大街上穿行,小三子掀開車簾,有些好奇地望了望。
小六子從荷包裡拋出一把銀子:“二位可以在四處轉轉,今日要買的不過是一些布料,到年關時用來給宮人做衣裳罷了,都是些不打緊的東西,我自個兒去就可以了,隻是不要走太遠,過一個時辰就去永絲坊接我便是。”
二人麵麵相覷,把銀子藏在了褲腰裡,臉上掛上了笑,捧著肚子向賣紅薯的攤子走去。
小六子獨自一人駕著馬車,穿過兩條人最多的全套到了永絲坊,坊主顯然是記住了他,也不知是哪家的管事,去年還跟著老管事過來,今年就是自個兒了,他熱情地貼了過去:“喲,客官,您來了,可是讓我真真盼著了。”
“老板,今年的生意如何呀?”小六子的眼睛有些眯著,目光在柔麗日色的映照下,含了朦朧而閃爍的笑意。下麵忙碌的人極為有眼力見地端來一杯茶,搬了兩個腳凳過來,小六子也不推脫,邊坐邊說道:“老板,還是按老樣子來吧。”
老板陪著笑臉:“今年不行咯,外頭都傳是鬨了饑荒,來買布匹的人算是很少咯,要不是客官您來了,我這小店年前就得關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