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倚仗(1 / 2)

權相的傾城娘子 遲也 4161 字 9個月前

次日,小六子一早把張瑞權被扣押的消息報給了齊姑姑,這事情知道的人少,若不是小三子和小五子去給牢獄裡送飯時,他也隻聽了這麼一耳朵。

“怎麼好端端的,夜裡就把瑞權給帶進了宗人府,皇帝怎麼會想到這上麵?”太後正在梳妝著,今日穿了了一身黑地折枝金紋繡耀眼丹頂鶴流水紋大襟紗氅衣,頭發鬆鬆地挽起,下人段來了玫瑰花汁淨手,她搖了搖讓人退了下去。

“奴婢也不知道,要不是小六子今早一大早就等在了奴婢的房門前,這消息恐怕還要捂的嚴嚴實實呢。”齊姑姑從匣子裡拿出一支木釵,沒什麼花樣,湊近了看,才能看到上麵的流雲,她把它插到太後的發絲裡,黑發中藏了許多白發。,齊姑姑繞了繞,又往裡藏了藏,銅鏡中此時映著太後憂心忡忡的麵龐。

太後看到她的動作,歎了口氣,伸手將一根白發扯了下來“人老了,這白發藏也藏不住,還費儘心思地管這些做什麼,替哀家收拾好,哀家立刻要去見皇帝。”她看著自己的雙手,去年還是嫩滑的,今年手背就生了許多皺紋了。“這小六子倒是個機靈的,比他師傅強多了,讓他做了壽康宮的領事吧。”

旭日東升,碎金色的朝暉像是黃澄澄的顏料一樣濃墨重彩地流淌。暮靄中透露著些許碧色的雲從宮牆的這頭流到那頭,有風來,雲卷雲舒,讓人生出一種隨波逐流的無力,清風在瓊樓玉宇間流動,微皺的湖麵上泛出金光粼粼的波紋,整個冬天都不見的鴨子出來了一兩隻。

皇帝像是知道太後會來,在禦書房內等著,皇後也難得地在場,皇帝輕聲問:“今日百官休息,你怎的這麼早就過來了,要是朕還沒起來,豈不是白來一趟。”

“那臣妾就一直等著。”皇後掩著麵笑了笑,自從那日皇帝的突然到訪,二人的關係也親近了很多,皇後早早用銀耳燉了燕窩,天剛剛有些朦朧地意思,她就帶著東西趕了過來。

太後推門進來,看見皇後柔婉地坐在一旁,冷笑一聲“皇帝忙於朝政,三五日不進壽康宮了。國事為重,哀家這個老婆子自然說不得什麼。哀家實在是想念皇帝這個兒子,今日看來哀家來的不巧,沒想到皇後也在這兒,真真兒是我的好兒媳。”

“母後今日過來可是找兒子有什麼事,皇後帶了許多燕窩過來,一大清早就燉上了,兒子正在說他呢,起的這樣早,也不怕熬壞了身子,母後不如一起用些。”皇帝專注於手上的那一支筆,他淺淺沾了沾墨汁,在宣紙上大肆揮灑著,字寫的舒展,人看著也舒心許多。

太後穿的是暗金色的長袍,丹頂鶴一抹亮眼的紅倒顯得有些暗淡了,流雲下是淡色的花朵,而今花朵凋謝,飄零入土,帶著一種欲騰未騰的壓抑,屏著一股悶氣似的“眼前沒個順眼的人兒,哀家也沒什麼心情吃了,哀家聽說皇上扣押了張瑞權?”

太後說的直接,皇帝眼看著太後沉著臉,周身散發著微沉而凜冽的氣息,心底便隱隱有些不安。名為母子這麼多年,皇帝自幾歲上就養在太後身邊,他固然思念自己的親生母親,可與太後相處的時間遠遠要超過與生母所處“母後有所不知,張瑞權大人行事乖張,竟然在北部設起了太廟,連朕的大臣都不放過,想害了他們的性命,這事被朝中許多大臣都知道,朕必須要給他們個交代。”

“皇帝要給群臣一個交代,難道就不用給哀家一個交代嗎?張瑞權自從十歲上就養在哀家身邊,哀家……”太後還沒說完,就被皇帝打斷,她雙唇有些顫抖,甚至帶著些渴求看向了皇後。

皇帝和緩地笑著“一切都應當以國事為重,朕此次懲治張瑞權大人,朕的心一樣如同被針紮一般,天子犯法,也應當與庶民同罪,此次不做出表率,那還要什麼律法。”

太後震顫須臾,厲聲道:“皇帝偏偏要拿國事說事,哀家也不再勉強,皇帝記得張瑞權亦是張家人,張家這些年來為我朝鞍前馬後,身先士卒,皇帝要懲治表兄,這難道不違孔孟之道嗎?我朝和那蠻子又有和不同?”

皇帝不驚不惱,含著篤然的笑意,垂眸以示恭順,他從奏折中抽出一張“母後不必生氣,我朝尊重孔孟之道,可更有大義滅親之舉,若是內事不清,朕如何治理天下,更何況皇後的母家已經來了信,說是張家人先是朕的子民,聽了瑞權的事,心裡也是十分悲痛,一切都由朕處置,張家叔伯亦能深明大義,母後是朕的母親,怎麼會有不明白的道理?”

太後像受不住寒冷似的,渾身栗栗發顫,良久,郎然笑道:“好!好!好!皇帝這般思慮周全,倒是哀家這個老婆子多操心了。”她緩緩地站起身,那目光仿佛最鋒利的寶劍一樣凝固著淩殺之意,直錐到皇帝心底。“你和哥哥他們都是深明大義的,真是哀家的好兒媳,好兒子。”

皇後想要過去幫太後拍著背順順氣,又被皇帝扯住了手指,動彈不得,抓緊硯台,看著自己圓月形狀的指甲在硯台上掐出一個小小的印子。

太後蕭然離去,齊姑姑待她一出來就攙扶上了太後的胳膊,她不許宮女和侍衛們跟著,明豔飽滿的神色逐漸失去華彩,顫顫巍巍地道:“沒想到哥哥竟然真是這樣狠心,哀家還不知道,他們早已經上了奏書,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都瞞著哀家,都瞞著哀家,晚些時候去牢獄裡知會一聲,好好對這個孩子,也算是哀家這個姑母送他的最後一程了。”

說完這番話的時候,太後的眼裡隻有一片乾涸。淡淡的苦笑在她虛弱而下垂的嘴角邊顯得格外淒愴,她隻是瞪著眼睛看著素色瓜瓞綿綿的帳頂,齊姑姑默然哀傷,亦不知如何接話,太後是張家的倚仗,張家又何不是太後的倚仗,不過是唇亡齒寒的道理。

“奴婢聽說,杜太傅昨日裡進了宮,剛剛才出去。”齊姑姑仔細在太後的手上擦了擦“皇後娘娘今日在禦書房,還不替張大人說說話,奴婢看著她那事不關己的樣子,真是替您心寒。”

“她麼?她與皇帝好不容易關係親近了些,在這個節骨眼上怎麼肯為哀家分憂,現在更期盼的是要個屬於她與皇帝的孩子,如今母家看著光鮮亮麗,其實骨子裡已經開始漸漸腐朽,不然哥哥怎麼肯這麼早地就把皇後送到宮裡來,又是個不得君心的,現下是舍了張瑞權一人,保全整個宗室罷了,哥哥倒是打了一副好算盤,舍了他出去,哀家的心思就能完完本本放在他的女兒身上了,真是好計謀,好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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