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說著就要離開,嘉敏也聽得暈暈乎乎,既然她對著自己守禮,那麼自己也不會為難她“去吧去吧,下次有機會一起吃酒啊。”嘉敏來了京城,見慣了皇帝的妃子,她們每個人對著自己都是捧著,好沒意思,她一個閨中密友也沒有,日子少了許多滋味。
外頭有兩個百姓打了起來,還有許多人圍觀,卻沒有人上前拉架,杜蘅認出了其中一個,當初呂阿叔的糖水攤子就開在他們家隔壁,似乎是姓孫。兩個男人打的不可開交,嘴裡也不乾淨:“姓孫的,老子今天要了你的命,要不是你女兒叫著我女兒去集上,我女兒能得這病嗎。”
“老李頭,若是你女兒不去,我女兒難不成還能把她綁過去嗎?你自己不去治病,反而來為難我女兒,你要不要臉。”孫叔也不甘示弱,杜蘅聽了聽原來是因為疫病起的矛盾。
寸心小聲在杜蘅耳邊說:“姑娘,現在有許多孩子染了這個病,大家都說是流年不利,是皇上不善治理。”她昨日出來買菜還聽見了這個結論,杜蘅點了點頭,沒有上前製止這件事,她心中想著這事鬨的夠大才好。
嘉敏郡主也被這熱鬨吸引了過來,她咽下口中最後一口食物,扒開人群:“誒誒誒,你們吵什麼,不就是孩子之間的事情嗎,誰還沒有一個好友了,你看你們這樣打著,能有什麼用呢,再說,生了病就去治唄,還能怎麼辦呢?”
老李顯然被嘉敏這個無所謂的語氣給氣笑了,孫叔也順著嘉敏的話說:“是啊,你都這麼老了,還沒人家一個小姑娘看的透徹。”嘉敏更是自豪地向前站了站,杜蘅站在人群的外圍,她喜歡這個郡主的率真,與她,與這京城中千千萬萬的女子都不一樣。
老李一時也顧不得了,揚著臉,他一想到自己女兒痛苦的模樣,就好像有一根折斷了的針,鈍痛著刺進了心肺。他說道:“說的好聽,又不是你們的女兒,我的女兒她那麼小,那麼無辜就染了這個病。”說著,就要接著動手。
蘇子衍和姚頌急忙穿過人群來到嘉敏身旁,一左一右地把她護了起來,蘇子衍從自己身上扯了個香囊,都給了老李“你隻需拿著這個香囊去回春堂找許常山大夫,若是還不可,就帶著你女兒來蘇府找我。”
蘇子衍自從經曆了上次張帆的陷害,很少在這樣給彆人東西,老李得了香囊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千恩萬謝地磕頭。杜蘅看過去,蘇子衍的鼻梁高挺,這樣看著更是俊朗。等蘇子衍看過來的時候,卻已經不見了杜蘅的身影。
寸心懷裡端著食盒,咬著唇,想要歎。或許是因為許常山祖父的原因,他不願意醫治這些城中的疫病百姓,一直以來都是春生在忙碌著,她心中咽不下這口氣:“蘇大人太不可理喻,他明明知道許大夫不參與這次醫治,還把香囊給了出去,這不是強人所難嘛。”
杜蘅靠在回府的馬車上,摸了摸寸心的頭“好了,不要罵了,蘇大人這麼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這事皇上的表妹,皇上命他們二人保護,如果出了事,才是麻煩了呢。”杜蘅心中不起波瀾,她隻是閉著眼睛休息。
寸心看杜蘅這個樣子,也隻能閉了嘴。晚些時候,蘇子衍來了杜府,寸心還在為白日裡蘇子衍的行為而感到惱火,也不管他是來乾什麼,就要把門插上“蘇大人請回吧,我們姑娘已經歇下了。”朱紅色的大門被蘇子衍攔住,二人隻留下了個能說話的縫隙。
“我與你家姑娘有要事相商,還希望姑娘能幫我通傳一聲。”蘇子衍一手背在身後,寸心卻很看不上他這個行為,有些譏諷地開口“要事,什麼要事這麼晚了還要找我家姑娘,男女授受不親,我家姑娘還要嫁人,恐怕不能蘇大人相見了。更何況您早不來,晚不來,怎麼偏偏這個時候來呢?您還是早些回去吧。”
蘇子衍自知理虧,可他今日一定要見到杜蘅,不發一言,默默地攔著門。
杜蘅出現在寸心身後,她身上穿的是銀白色的春裝,仍然是簡簡單單一根樸素的木釵子,整個人不施粉黛,卻又超凡脫俗。杜府新建了小橋流水,杜蘅把手中的小木船順著流水衝了出去,看著木船漸漸遠了,才對寸心說:“讓蘇大人進來吧,不可這般無禮。”
蘇子衍隻能看到杜蘅背影,她的頭發保養的很好,烏木梳子一樣發黑發亮,他了解杜蘅,,麵子上的冷靜自持是做給杜府外的冷眼看的,心底的痛楚、委屈和失落,卻隻能放在人影之後,一個人默默地吞咽。這樣的傷痛說不得,提不得。他看著去了正廳,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還是杜蘅先打破了沉默:“蘇大人怎麼過來了,不用陪嘉敏郡主嗎?姚大人,這些日子怎麼樣,心情還好嗎?”杜蘅出口,才驚覺失言,到讓自己顯得有些像怨婦了。
蘇子衍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的聲音輕柔:“一切都好,你不必擔心,這些日子並非我不來,而是實在不得空,姚府重新換血了一番,所有的下人需要重新買辦,姚涵小兒也沒個人看著,這些事都脫不開身,皇上又在忙著沈侯述職一事,還望你莫怪。”
燭火寂寂,明亮裡也帶著落拓,這是杜蘅與蘇子衍在事發後,第一次單獨相處。她其實有好多話要講,但悲從心中生,也無從說起,隻能說道“我自然是不怪你的,哪裡會怪呢。”杜蘅相信蘇子衍,毫不生疑。
杜蘅把麗妃的事同蘇子衍詳細說了說,蘇子衍道:“張老板說的倒也沒錯,這些日子街上謠言四起,都是在說著天下的主位不當一事,許多人人心惶惶,要說是空穴來風,是絕對不信的,一定是有人從中煽動謠言。”
杜蘅也點點頭,他們都不約而同得不去阻止這件事,就是等著這個謠言有一天變得龐大“是,想來皇上一定也聽說了這事,皇上不去處理,就是這火還燒不起來,我們也無需去管,靜觀其變,不過我擔心的是,張瑞權不死,恐怕多生變故。”
張瑞權一直在牢中苟活著,現在朝廷中波詭雲譎,對一些高位的人沒什麼影響,張家此刻應該是慌了神,杜蘅攥緊了拳頭“如若被張家逮住了由頭,把張瑞權提了出來,才是禍事,最好不要再拖了,就在這一兩日決絕才好。”
蘇子衍認同杜蘅的看法,他心中也有了計劃“這個節骨眼,沈侯回了京,看似是述職,實則是為嘉敏郡主擇一位好夫婿,沈侯是寵愛女兒的,一切自然以嘉敏郡主為先,嘉敏郡主又是皇上生母那邊唯一的外甥女,皇上不能不顧及或許,此事我們可以從此處入手。”
杜蘅也想到了這一點,可她與嘉敏郡主全然沒有接觸的機會,更是無從下手“今日我有幸見到郡主一麵,郡主本性單純善良,一切咱們都需從長計議,萬萬不能害了郡主的終身大事。”
二人談了許久,到了夜裡也不知道疲倦,還是寸心來催著杜蘅安睡,蘇子衍才趁著夜色離開,他心中很是歡喜,二人剛才已經商量好,帶杜蘅去見一見這位嘉敏郡主,女人與女人,或許更好說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