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宣帝默了片刻,王大人開始雙股打顫,冷汗直流,眼神微滯,瞧到左手邊的幾位大人,對視一眼,便想起了自己身為禦史大夫,肩上擔著上督帝王,下查百官的職責,咽了口唾沫,壓下自己內心的惶恐,硬生生地堅持住:“請陛下明察!”
“嗬。”承宣帝突然笑了一聲,讓人猜不著心緒,“散了吧。”
“前幾日上供來的珊瑚,讓王大人帶回去一株。”
皇帝一走,王大人終於忍不住跌坐在地上,心有餘悸地擦了擦額上的汗。
眼前探過來一隻手,將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不明地笑著:“後生可謂啊。”
王大人又是一驚,“廖大人!”然後又猛地回頭,看著沉默不語的舒玉溪咽了口唾沫,似乎剛從虎口脫險又入了狼穴,“舒將軍……”
舒玉溪拱手點頭,“王大人,您先請。”
官道上茶驛旁停靠了一輛由上好楠木所造的馬車,健壯的馬兒悠閒地嚼著草料,時不時地打出一個響嚏。車身繞著整塊煙湖色的簾子,遮住車窗,偶爾被馬的動作揚起來飛兩下,車前還掛著一隻金鈴,發出聲聲響動,悅耳非凡。
小二機靈地不曾上前,主動將周圍暗自打量馬車的人的視線吸引開來。那馬車瞧著就像是富貴家女眷的車儀,隻是卻奇怪為何不見侍衛隨從。
“聽說一個月前六皇子殿下帶著隨從途經洛陽,三顧茅廬地打動了機巧老人,將其請進了府?”
“可不是麼,六皇子性格溫和,待人真誠。”一中年人咽下大口茶,讚道,“更何況機巧老人名氣再大也不過是個鄉野村夫,能跟著皇子進京吃香的喝辣的,這不就是他把名氣揚出去的目的嗎!”
“哈哈哈哈。”
男子的話得到了不少人的認同,紛紛大笑起來,“這位兄台言之有理。”
秋暮跪坐在軟塌的腳踏上,手中捧著一塊沾濕的絲絹,聲音極輕:“主子可要食些點心?”
軟塌上置著一整張虎皮,上邊躺著一湖藍色衣裙的女子,雙眸緊閉。
女子“嚶”了一聲,緩緩睜開眼,入眼的是一雙沉不見底的黑眸。
秋暮心下一愣,琢磨著開口,“是獄刑司的人,帶頭那位似是司長張青。”
“嗯。”女子平淡地應了一聲,輕巧地打了個哈欠,“馬兒可是吃飽了,吃飽了就趕緊進城。”
秋暮伸手倒了一杯水遞到女子的唇邊伺候她喝下,“主子這一覺可是足足睡了兩個時辰,可不能再睡下去了,不然晚上又該睡不著了。”
“嘻嘻嘻,秋暮就是皇帝不急急太監,你瞧著主子什麼時候會睡不著過?”汀蘭突然鑽進車裡,朝秋暮扮著鬼臉。
“好妮子,枉我平日裡最疼你,還不快去給主子趕車,否則就趕不上府裡的午膳了。”秋暮柳眉一挑,怒瞪向汀蘭。
汀蘭有吐了吐舌頭,跳下車將草料收拾好,“好馬好馬,為了讓秋暮姑娘趕上午膳,等會你可以跑快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