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正在逐漸褪去夏衣，呈現出秋的色彩，有幾朵棉絮般的雲兒正在天上飄蕩著，一輪邊緣金黃、耀眼的太陽正高高掛在上麵，散射出它溫暖的、金色的光茫，賦予大地一派生機。與天際相連的還是一排排綠樹，它的綠，似乎能滴出綠水來，與它相連的天，也會被染成綠色。
秋暮心想：夏天快過去了。
一場轟轟烈烈的”表演要結束了，鳥雲散了，秋暮感覺幾天就像做著一個溫暖潮濕的夢，冷醒了，就好了。
鳳淩諾與雲娘子同坐一輛車自龍雲山下上來，寺中的悼念者絡繹不絕，人來人往中，雲娘子一眼就認出了秋暮。鳳淩諾尚且詫異，上一次秋暮來，並未與雲娘子相見
雲娘子的笑容有些深意，“這丫頭頗有氣度，是諾兒身邊的人。”
秋暮站在樹下已經很久了，夜裡的水露沾濕了她的衣裳，但今日的太陽一出來又將水汽轟趕得無處可逃，瞬間就無影無蹤了。她覺得身上有些冷，冷到牙齒不自覺地打顫。
鳳淩諾走到秋暮身邊，察覺到她的不適，伸手抓住她欲躲的手，皺眉，“病了也不知？”
秋暮默然，隻問道：“主子可要去上柱香？”
五日前鳳淩諾傳信要她回龍雲山，卻不見她的蹤跡，秋暮正心慌，就見德運大師院中的武僧前來相邀。她原是不願意去的，可是略微思索，還是去了。
德運找她卻也未說什麼，隻是讓她在那裡每日做了一些活，說是鳳淩諾走前交代的，到了第三日，德運讓她搬出一盞佛像帶回，讓她不用過去了。然後當夜，就聽到了鐘聲，德運大師圓寂了。
這五日的時間，秋暮過得提心吊膽又莫名其妙，她似乎想問什麼，想知道什麼，但是始終不知道怎麼問出口。
鳳淩諾領先往前走，秋暮有些膽怯，不敢與舒玉溪相處，便跟在了她的身後。
德運大師的靈堂設在正殿之上，這是德高望重的大師才有的殊榮。在第一日，皇帝已經來祭拜過了，第二日來的全是重臣貴族，直到今日第三日，才允許平頭老百姓前來祭拜。
鳳淩諾跟著人群一步一步地往前挪，來的人不管真心假意，麵上都十分哀慟，這種情緒似乎也在感染著鳳淩諾，她的眼角有些濕潤。
德義方丈率著一重弟子在偏殿誦經，鳳淩諾上了一炷香後，往偏殿看了一眼，未曾踏進，吩咐秋暮，“秋暮去內殿磕個頭吧。”
秋暮心下一震，有些不知所措，“主子……”
“沒事，你去磕個頭，我已和去信德義方丈說過，明日你去捧靈。”
秋暮沉默，似乎已經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跪在鳳淩諾的腳邊，行了一跪拜禮這才往內殿走去。鳳淩諾透過厚重的經文帳，看著秋暮一步一叩首地進了內殿，這才轉身離去。
她想：終歸還是她心太軟。
停靈三日，德運被葬在龍雲山第三座山峰的頂峰，那裡曆朝曆代都是皇覺寺的墓葬之地。鳳淩諾還知道，那裡也是鳳氏守護者的墓葬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