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忽地消了聲,她還沒有詳細告訴林嫻姿那四年,錄音自然也來不及說。
而她更恐懼的是,一旦妥協有了開端,梁朝肅狡詐,錄音說不定什麼就會失去作用,她也會在一次又一次選擇臣服的心理折磨,精神內耗中,消磨原則,徹底認命。
生不如死。
所以她賭,贏了,噩夢散去,輸了——
“媽媽。”她剛剛哭得厲害,嗓子是砂紙打磨的嘶啞,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我跟你走,如果這次我們輸了——”
“輸了就輸了。”林嫻姿眉頭不皺一下,並非平靜,也不是安慰,介於仇恨和得到之間,深深凝望她。
“二十三年前在山裡,你爸爸死的時候,我就不想活了,但還有你,我要帶你來到人世,把你養大,告訴你爸爸有多愛你。後來為你百分之十的生還幾率,我熬到十年前。”
“屍骨鑒定出來那晚,你舅舅陪了我一夜,罵了我一夜,倘若我死了,仇人要放三年的鞭炮,慶祝大房死得絕,死得好,往後每一天日子安心又暢快。”
“仇恨撐著我,直到現在。”林嫻姿擁抱她更緊密,“連城,你高於仇恨,機緣巧合莫士誠把你送回我身邊,我已經贏了。”
連城感受到另一種窒息,是氧氣太足了,身邊溫度太暖,血液流淌速度太快,她體驗區彆於痛苦的溺斃,是美好成真,隱秘喜悅,可是又酸澀,因為危機四伏。
林嫻姿抹掉臉上濕痕,帶她出門,“況且,我有準備不是虛言,馮時恩在消防出口等你,他會帶你繞道隔壁省會機場,直飛歐洲。其間什麼電話不要接,什麼消息不要聽,更不能回來。”
連城心驚肉跳。
林嫻姿掠過電梯,走了步梯下樓,樓梯間空蕩,聲聲有鏗鏘的回響,“媽媽沒把你當笨蛋,也不會瞞你什麼,隻是時間緊迫來不及細講,你記住,你在歐洲,我是釣魚,你回來,就是彆人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