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鈺偏過頭,極力忍淚。
這幾天他都在侯府陪著榮嬤嬤,他找來了禦醫名醫,輪流給阿嬤診脈治病。
侯爺也來了一次。
明明這幾天阿嬤的氣色好多了,還會對他微笑,問他打算什麼時候娶妻。
可是前夜沈景鈺過去,卻見到了一具已經冰涼的屍體。
阿嬤如樹枝般溫暖的手垂在塌邊,他握上去的時候已經沒了溫度。
他要給阿嬤風光大葬時,才知道阿嬤騙了他。
阿嬤是長公主的貼身丫鬟,家生子,對長公主忠心耿耿,至死不渝。
阿嬤根本就沒有親人,親生父母早已與她斷絕了關係,也根本就沒有什麼兒子兒媳,更沒有所謂的孫兒。
她在如花似玉的年紀,決意將長公主留下的遺孤撫養長大,終生卻嫁人,更沒有後代。
原來,阿凝說的都是真的,她真的轉世過,沒有騙他。
沈景鈺已經兩夜沒合過眼了。
阮凝玉感受著肩膀上的溫度。
她知道榮嬤嬤對他的重要程度。
阿嬤對他來說,是奶娘,亦是母親,她給了他缺失的母愛。
沈景鈺的這個擁抱不含任何兒女情長,而是充滿了悲傷和依賴。
阮凝玉垂下眼簾,最終還是將手放在他的背上,輕輕地拍了拍。
沈小侯爺說的那句“阿嬤死了”,刺痛著她的心。
她能理解他的,她母親走的時候,她覺得世間再也沒有什麼值得她留念活下去的希望。
少年少女相擁著,樹影光斑飄曳,連天地也動情。
謝淩那雙深幽的鳳眼平靜地將這一幕儘收眼底。
他也聽到了沈世子說的那些話,不由的百感交集。
負雪也聽到了,但還是有些不認同。
“公子......”
謝淩望著那相擁的兩人,“罷了。”
他背對著負雪,袍子翻飛,鴉羽纖長,在眼窩處覆蓋淺淺的陰影,話語也極有深度,“難不成,你便鐵石心腸到了如此地步麼?”
人家剛奶娘辭世。
負雪慚怍低下頭,“屬下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