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梟站在門外往裡看了一眼,本來攢了幾句挖苦的詞兒,這會兒又統統咽了回去——

衛邀月挽著袖子坐在灶台邊,汗涔涔的臉黑一塊白一塊的,活像盧老夫人屋裡的那隻黑白相間的狸貓。

她咳嗽了幾聲,從懷裡掏出半個餅子,大口大口地啃了起來。

好歹是侍郎家的小姐,這畫麵看著,屬實有些慘。

“在偷吃什麼?”

衛邀月差點被嚇得噎死。

“賀蘭......將軍......”她使勁錘了幾下胸口緩了緩氣:“您怎麼上這兒來了?”

賀蘭梟盯著她手中的餅子:“監守自盜?”

“什麼?”衛邀月不可思議地捏起手上的餅子:“這個?”

那餅子說白不白說綠不綠的,衛邀月要不是快餓死才不吃這破玩意兒。

“將軍是在開玩笑嗎?就這餅子,捍南將軍府的狗怕是都不稀罕吃。奴婢今日做事耽誤了時辰,回院時飯食全空了,隻剩這半個餅子。這也要被您誣陷說是偷?”

她賭氣地咬了一口,心想下人院兒裡那幫子人應是故意的,剩這麼半個發黴的餅子給她,滋味奇怪到令人想吐。

賀蘭梟眯著眼揮了把麵前的黑煙:“所以你就要把這廚房燒了泄憤?”

“這......”

衛邀月心虛地笑了笑:“奴婢看院裡的花開得極好,想著給老夫人烙些鮮花餅。一時沒掌握好火候罷了。不過上一鍋是好的!”

她把餅子銜在嘴裡,雙手在圍裙上擦了兩把,轉身將一盤熱騰騰的鮮花餅端到賀蘭梟眼前,嘰裡咕嚕道:“將軍嘗嘗?”

她嘴裡塞著餅子,眼底亮晶晶的全是期待。

賀蘭梟凝了衛邀月一眼,又低頭看著那盤鮮花餅,不說話,也不伸手。

這模樣,分明是提防。

衛邀月心裡暗罵自己是個大傻子。竟然在期待大冰塊賀蘭梟給自己一個好評。

她收回手來,又扭頭回去繼續啃自己的餅子:“哦。我忘了,將軍不待見我,我做的東西,在將軍眼裡堪比砒霜毒藥。”

今日的衛邀月膽子倒是挺大。

賀蘭梟歪了歪頭:“我不待見你?”

“不是嗎?”

“你父親當眾辱罵本將軍,你還想讓我如何待見你?”

衛邀月背對著賀蘭梟,突然撂了手裡的餅子,輕笑一聲:“嗬。”

她轉身過來,臉色有些蒼白,輕飄飄地盯著賀蘭梟:“隻聽聞,子不教父之過。從不知道父不教女之過。衛延宗的過錯,為何要我一個女子來償還?我與賀蘭將軍素昧平生,本無半點恩怨交集。他得罪了你,卻要我來賠罪,這世上有這樣的道理麼?”

賀蘭梟清冷的眸子輕垂下來:“既是衛家人,得了侍郎之女的富貴,便理應與衛家榮辱與共。”

“榮辱與共?”

衛邀月像是醉了般,捧著臉苦笑幾聲:“笑死我了。賀蘭將軍,您此前可曾聽說過衛家庶女衛邀月的名字啊?侍郎之女的富貴美名從來都是嫡女衛欣然的,好事可曾輪到過我啊?我也是出息了,父親在朝堂闖的禍竟讓我這個庶女來解決。我看今後他這個戶部侍郎乾脆也給我當得了唄?”

“這是你衛家的事,你若不服,也隻能等回了衛家再討說法。”

“我當然是要討說法的!”

很奇怪,衛邀月感覺頭暈腦脹,心裡控製不住的煩躁。

“衛延宗,那個老匹夫,等我回去立馬開啟庶女絕地大反撲!還有盛都那些瞧不起我的,誰要惹我,大不了就一起死!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彆的也就罷了,衛邀月最後這一句可是大不敬。

賀蘭梟抬眼看了看四周,厲聲道:“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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