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查清楚這個村子的真相。”
“所有妖怪都必須登記造冊。”
“如果發現作惡的妖怪……”
記憶中柳晚晚堅定的眼神此刻變得如此可怕。阿蘭婆婆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來。
“你怎麼突然安靜了?”阿蘭爸冷冷地看著她,“終於明白自己帶了什麼人回來了?”
屋內的氣氛凝重得幾乎要將人壓垮。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阿蘭媽趕緊去開門,一對年輕男女走了進來。女子身著淡青色長裙,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魅力,仿佛月光凝成的精靈。男子一襲白衣,溫文爾雅,目光如水般清澈。
阿蘭婆婆愣住了。她知道這位天仙般的女子是太姥姥的母親,可為什麼看起來比自己還年輕?
“我聽說那個不懂事的女兒又回來了?”女子開口說話,聲音如同清泉流淌,讓人心曠神怞。
一股奇異的感覺湧上心頭,阿蘭婆婆發現自己心中的焦慮和擔憂竟然不知不覺消散了。她恍惚間看到,那對年輕男女的身影似乎在陽光下有些透明。
阿蘭爸的表情鬆動了幾分,他打開柴房,放出了太姥姥。
太姥姥一出來就看到了那對年輕男女,她的表情瞬間凝固了。蒼老的麵容上浮現出複雜的情緒,既有思念,又有畏懼。
她抬頭望向村口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心臟猛地一顫。七十年了,她的母親竟然還是那副二十多歲的模樣,一襲白裙隨風輕揚,烏黑的長發垂落腰間。
歲月從不曾在那張臉上留下半點痕跡,依舊是那般明豔動人。隻是那雙眼睛,仍舊冷得像寒冬臘月的冰棱,刺得人心底發寒。
“你怎麼敢回來?”母親的聲音像一把利劍,直直刺入太姥姥的心口。
九十歲的老人在這一刻仿佛又變回了那個不受寵的小女孩,低著頭,布滿老年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從小到大,她就是這樣戰戰兢兢地麵對母親。
村裡的其他孩子都能得到母親溫柔的笑容和輕柔的撫摸,唯獨她,隻配看到那雙永遠冰冷的眼睛,和聽到那些刺骨的冷言冷語。
“我……我隻是想知道村子裡發生了什麼。”太姥姥的聲音有些發抖,喉嚨發緊,仿佛有什麼東西堵在那裡。
記憶如潮水般翻湧而來。
小時候,她總是被村裡的孩子欺負。他們說她是沒爸爸的野孩子,用泥巴砸她,把她推進水溝裡。她哭著回家,渾身濕透,衣服上沾滿泥巴,怯生生地問母親為什麼別人都有爸爸,而她沒有。
“他死了。”母親隻給了這樣冷冰冰的三個字,連看都沒看她一眼,繼續織著手裡的布。
她拚命想做個好孩子,每天早起幫母親擔水、掃地、喂雞。可母親的態度從未改變,永遠是那副冷漠的樣子,仿佛她不是自己的女兒,而是一個多餘的柳袱。
直到少女時期,她終於忍不住了。那年她十六歲,遇到了一個來村裡做工的年輕人。那是第一個對她露出溫柔笑容的人,會偷偷給她帶糖果,會在她被欺負時替她出頭。
她帶著一腔叛逆,跟那個年輕人私奔了。臨走時,母親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你當這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母親冷笑一聲,目光如刀,“從你跟那個野男人私奔的那天起,你就不再是鹿村的人了。”
太姥姥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皺紋裡。她強忍著眼淚,聲音顫抖:“是,我就是個蠢貨,從小到大在您眼裡都是個蠢貨。我走了不是正合您意?您巴不得我永遠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