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苦澀地笑著:“不會讓你死的。”
“我便是要死,也不是你能主宰的,你以為我為了你而活著,笑話,你是誰啊?我是想著如果我死了,身後不知有多少憂心,交代槿色給我寫信,她也不知要寄到哪兒去,而且她不懂得模仿我的字,莫離要是猜出來了,還能再承受不?”
“說吧,哪怕是說這些討厭的話,朕也聽著,好過於死氣沉沉的。”
奶奶個熊的,好說歹說,怎麼就看不到傳說中的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啊。
我這一輩子,我拿彆人當朋友看,彆人對我好,我就會一輩子子想著,可以為這樣的朋友拚命,隻是在後宮裡,居然沒有一個朋友,越發的才會念著莫離,我卻又不沒再說放我出宮吧,我拿什麼臉去找莫離,見莫離,他狠,那麼我們就這樣著,看誰比誰狠。
我繼續說:“娘頭七的時候,莫離說娘知道我的身份,讓我在宮裡好好地過下去,讓我和你好好地過日子,你知道莫離說出這些話來,眼裡要有多大的舍棄,我曉得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因為你這個惡魔是不懂得什麼叫放手的,隻能聽著他說那些話,一句句都撕心兒地痛。
可是,得忍著,他說什麼,我得聽著,我曉得他心裡的難處啊。采了青菜回來,我想做個飯給你吃,你不理我,沒有關係,你不相信我,還是沒有關係,你以為你是誰,你一生氣,我就真非得搖尾乞憐嗎?滾天邊去吧你。可是為什麼到了那份上,還要我跟你好,他不知道你不是人。”一邊說著一邊哭,太多的委屈憋在心裡,成了河,流淌出來的卻是淚。
他安靜地聽著,談到莫離,也不敢生氣的。
倒也是,他現在有什麼權利來生氣呢?
他打起笑:“天愛,朕烤了你喜歡吃的魚,現在還熱著,朕夾點兒給你吃,就吃這魚肚子上的一塊,這兒嫩。”
筷子,夾了一小塊烤得有些難看的魚肉遞到我的嘴邊。
我不吃,他輕聲地說:“朕第一次烤,從下午開始烤,烤不好,烤好的又涼了,等著時辰,你快要入睡了,然後急著烤了就過來。朕知道你迷糊的時候最不想吵,所以朕過來了。”
這混蛋,什麼都摸得一清二楚的。
“乖乖,吃一小口,吃點東西。”
我張嘴,咬了一點點吃。
他討好地問著:“鹹不鹹。”
“沒鹽。”寡得要死。
“朕忘了放鹽到那兒去了,那再嘗點兒這邊的。”他夾起一塊,我還是咬了一小口,吞下去:“不好吃,沒鹽。”
“嗬嗬,其實朕騙你的,朕烤的魚沒有放鹽,禦醫說你要吃清楚的,不能受點兒刺激了,朕知道你喜歡吃這些,就烤了不放鹽的過來,好咱們吃二小口就好了。”
我氣敢,這狡詐的人,還好意思說故意沒放鹽。
他端了水過來說:“喝點兒水。”
我嘟起嘴巴:“不要你倒的。”
我自已去倒,他壓住被子:“喝一點兒,彆動,繼續說,把你的恨說出來,朕知朕是錯了,朕真怕看到你這般,恨也罷,總說出心裡好受一點。”
喝了一杯的水,潑在他的臉上,一丟杯子:“你那天做著禽獸不如的事,他就在膳房裡,你叫我如何活下去,我真想和你一起同歸於儘,可惜我又不想死了還看到你,可恨的是,現在我還得活著,想想死後還有著那麼多的事,我又開始放不下了。”
他擦擦臉上的茶水,一言不發。
“你走吧,我說完了,我的意思就是這樣,我恨的人,我會記在心裡,指望我給你生兒子,你是寡婦死了孫子,沒了指望。”
他淡淡地一歎氣:“是寡婦死了兒子。”
“不要你教,從頭到尾,你就是一個自私鬼,教什麼,全是為你好的。”總是騙我。痛快啊,現在是打他不還手,罵他,偶爾他還是要還口的,不過卻是讓著我了。
我恨不得想用杯子砸他,咬手指,我下不了手,他這樣子就難看了,再敲下去,也不知到時會不會嚇人。
他站起來,高大的身子有些微搖,十分的疲累:“那你好好睡。”
“滾。”
他是灰溜溜地滾走了,我心裡的委屈都說出來,感覺也是舒爽得多了。
早上一覺醒來,瞧著那陽光從窗邊斜照進來,我伸出手想要去抓陽光,它照在我的手上,那淡青色的血管子竟然如此的清皙,指甲也是如此的蒼白,如果我死了,這血就不會再流了,頭發會枯落,指甲會脫落,這潔白的肌肉,也會腐爛成泥。
真真有些可怕,打了個寒顫,聽著那小鳥兒吱吱的叫聲,這就是活著啊。
很靜很靜,宮女們以為我還在睡,就連外麵廊上走動的聲音,也是如此的安寧。
我坐起身來,吸著這清新的空氣,長長地一吐氣,感覺到了第一個字,那就是餓,餓得我有些頭暈暈的了。
“槿色。”聲音都有些沙啞。
槿色馬上就進來:“小姐,槿色在呢,這麼早就醒了,多睡會,還早著呢。”
“槿色,我餓。”我輕輕地說。
她眉目裡,都是喜意,可畢竟也是聽清了,喜滋滋地說:“小姐,你等一會,馬上就有吃的。”
然後跑了出去,腳踢在門坎上,她低低地呻吟了一聲,幾乎也也是跑著回來的,拿著一籠熱騰騰的小湯包,軟聲地說:“小姐,你不能吃太油膩了,小姐先吃一些這個,裡麵都是素菜。”
撕開了小包子給我,那香噴噴的味道衝鼻而入。
我伸手接過,靜靜地吃著,也不過是吃了二個小包子便飽了,槿色不會勸我多吃的,看我不吃就拿了下去。
我也站起來,外麵沒有宮女守著,站在廊上聽到槿色在樓閣下麵說:“快去告訴皇上,小姐現在吃東西了。”
“噯。”一道歡喜的聲音應的。
抱著虛弱的腰肢兒,進了書房,好是安靜,書的味道如此的入髓入骨。
我說我要努力學著,做一個配得上莫離的人,進了宮也會看看書什麼的,倒是現在書多著,卻是懶得學了。
往生經抄了幾篇,差點滾瓜爛熟,磨了墨,便端坐著,仿著莫離的字,一個一個地寫。
仍然是不舍,我還是想再見你,遠遠地看你一麵便好了。
外麵亂糟糟的聲音,也變得有些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