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照顧我的時候,也還年輕啊,這些年,也能看到臉上的皺褶了。
越發覺得,真的老了。
“去拿鏡子來。”
她去取來,我看著鏡中的我。
原來我是這樣的憔悴,臉色不好,而且隱隱中帶著黑氣,頭發有些淩亂,他明明年長我這麼多,可是我怎麼感覺我像是老媽子。
歲月催人老,不得不服。
他很遲才回來,我吃過中午飯小睡一會,等睡醒的時候才聽到有他的聲音傳進來。
“小懶豬現在應該起來了吧。”
聲落,人進來,臉上泛著此許的紅光,淡淡的酒味是他身上的龍涎香味掩飾不去的。
瞥他一眼,他笑嗬嗬地坐在我的身邊:“身體好些了沒。”
“還不是老樣子。”低頭,將帕子放在袖子裡。
他打個酒嗝:“不行了,朕也是上了年紀了,就喝這麼幾杯酒,也覺得頭有些暈沉沉的,希希那小女孩,當真是一個鬼靈精。和當年的你啊,可差不了多少去。”
“你喜歡她?”我淡淡地問一句。
他笑笑,眼珠子望著遠處:“喜歡啊,她很會討人歡心。”
“真好,年輕就是有這麼一個好處,富有朝氣,可惜我老了,皇上,或許你中午不該回來的,要帶她到後宮裡轉一轉,又或許這樣的姑娘可以陪著你去騎馬,或者是釣魚。我想她一定會很願意的。”
他總算聽出了我口氣裡的一些火藥味,趕緊正色地說:“天愛,你生氣了。”
“我敢生你的氣嘛,哦,對了,這段時候秋冷了,我想起我院子裡種了銀杏兒,得回去瞧瞧。”
“天愛,你生什麼氣啊,她還是個孩子。”
是啊,還是個孩子,我連氣也不能生。我就不信,他看不出她眼裡的愛慕。都說吃一樣東西,總會膩的,愛一個人,或者也是會。
想那向少北,當初是怎麼喜歡雲郡主,現在還不是一個納了妾,又生了孩子。
“嗬嗬,我身體不太痛快,不想給氣你受,李棲墨下午我得出宮去走走,彆跟著我,我煩。”
他深深地看我一眼:“當真是生氣了,都老夫老妻了,還生什麼氣,再說了,朕這麼多年,還不是就你一個女人,知足點啊。朕的後宮,都是擺設。”說完還伸手過來,要捏我的臉。
“是啊,我就一母老虎,成不。”一偏頭不讓他捏。
不想多說什麼,其實不想和他相吵的。
“天愛。”他皺皺眉頭:“你怎麼又不懂事了。”
是啊,隻要有這些事兒,我就不懂事了。
我笑笑:“我這不懂事點兒嗎?你喜歡她,剛好,我看到希希也是喜歡你的,皇上,恭喜啊,希希可像露珠一樣年輕呢。”
“傅天愛,胡說什麼,再說朕可生氣了。”
“我什麼也不想說了,我不是你的妃嬪,當初你允過我的,我可以隨時出宮去,下午我想出去你壓著我的衣服了。”
他偏不起來,就坐著,就壓著我不讓我起來。
我一咬牙,取過小桌上的剪刀,將衣袂給剪破了,那聲音真真是刺眼。
他一把搶過剪刀丟在地上,那清脆的聲音,砸得房裡的人都大氣不敢出的。
我也吭聲,收拾著自已的東西,他在旁邊,眼含怒氣地看著。
剛好西泠捏著鼻子過來找我,委屈地說:“娘,過不去了,在宮裡一天也過不去了,不是這個補藥就是那個補藥,把我給吐死了,娘,我給我開個流產的藥好了,太痛苦了。”
“放肆。”李棲墨正氣在當頭呢。
西泠這麼一說讓他更怒,冷色地說:“要是你肚子裡的孩子有什麼三長二,你也跟著不用活了。”
他從來沒有跟西泠這麼凶惡說過話,這麼一說,嚇得西泠有些委屈。她不過是抱怨抱怨而已,或者是歆上又逼她什麼了。
這一厲聲說,西泠咬咬唇,看著我,卻什麼也沒有說。
“西泠,娘打算出宮住一陣子,你要一塊兒嗎?”
“好。”她說:“我照顧著娘。”
他不說話,我不說話,沒有宮女敢送我,我提了幾件衣服就走。
到門口李棲墨也沒有叫我停下,而是冷聲地說:“宮裡的珠寶,是隨你可以帶進帶出的嗎?”
真要生氣,不管他年紀多少,氣上來了,還是和孩子一樣。
這麼說我就會留下嗎?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停下,將頭的的珠釵,脖子上的,耳環上的,手上的,什麼都除下來,西泠亦也是如此,皆皆放在地上,然後二人絕然而去。
一出宮西泠就鬆了口氣,又擔憂地說:“娘和皇上,生什麼氣啊?”
“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