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絕音的琴聲仍然未絕,周遭的氣氛已然驟變,但是他沒有停下自己的琴聲,或者說,他突然明白了自己此刻的使命。
岩壁已然開始融化,牢房內那粗如鐵臂的鐵欄杆,也已經開始有了融化的跡象。
鳳長生此刻,反而忘了自己是誰。
她隻知道,她已經被困在這裡太久了。
她,不該是這樣,她這荒唐又可笑的半生,不該是這樣。
然而,終究,以五千年的修為就施此禁術,還是對她而言有些勉強。
鳳凰火焰的高溫不斷燒灼著她的每一根經脈,甚至有融入骨血的趨勢,她全身在火焰中,幾乎苦不堪言。
視線漸漸地有些模糊,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經脈斷裂甚至焚毀的痕跡,然而,除了守住靈台不滅,她什麼也做不了。
她甚至看得到,看得到這一方三尺地牢的不斷坍塌燒毀,看得到這巍巍百年的魏王宮正在熊熊烈火中煎熬。
她看得到公子連城在宮人的護送下倉惶而逃,看得到貞一皇後仍然居住在上陽宮,在一片火焰裡抱著的頭骨安靜睡去,容顏蒼老,但笑容一如初見。
然而,她唯獨看不到的,是那個三年來,始終再也不肯見她的人。
但是她知道,那個一直暗中使力,控製著整個火勢,甚至能控製她的火焰帶著仇恨蔓延的人,是謝嬰。
那是她無比陌生的謝嬰,功力深似海,連帶著生命氣息,也比她的還要悠長,然而,他仍舊不肯見她。
她不由得落淚,眼淚流出眼眶的一瞬間便被蒸發殆儘。
此刻,她是真的想有一個依靠,來讓她真的大哭一場。
然而,她卻連自己施的法術都控製不住。
就在她的精神與肉體同時快要瀕臨崩潰的一刻,耳邊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
“長生!!”
極度焦急甚至有些淒厲的女聲,恍若天光乍破,穿透了她的耳膜,隨之而來的是一股陰冷的氣流,略略減弱了她身上的痛楚,她得以勉強保持清醒。
幾乎是同時,一個周身包裹著一層水幕的黑衣女人,連帶著還有後麵一身蘭香的白衣女子,同時朝這個方向躥過來。
一個奔向了柳絕音,一個飛向了鳳長生。
千尋從來沒看到那樣的鳳長生。
一身破爛的紅衣被燒的七七八八,幾乎要衣不蔽體,全身的經脈都在燒灼之下不斷地扭曲與痙攣著,臉上的血色幾乎已經看不見原本的樣貌。
“千尋……”鳳長生幾乎是恢複清醒的同時,鼻子就要一酸。
眼前的女人同樣好不到哪裡去,一貫的黑袍子被燒了好多個角,連帶著那一頭黑發,也是被燒灼地短了些。
“不哭,不哭,我帶你回家……”千尋想幫她擦去眼中的淚,然而不由得,自己的眼前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鳳凰火焰還在周身燒灼著,卻是因為主人情緒地變化,開始減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