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偶爾會想起地藏菩薩,那樣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執念,同樣也隻是對這眾生,對這佛的執念吧?
與誰是佛祖,誰是主宰沒有關係,他們的眼中,是萬物生靈的生生不息,是天道輪回初心不改的堅持。
是啊,誰沒有幾個堅持呢?
隻是,我還是成不了佛的,我的心太小,隻能裝得下自己的一方堅忍,無法裝得下那樣的大愛。
敖烈一生活得混沌,沒什麼信仰,混沌之間的信仰,換來的,是另一種侮辱。
但是,有人教我,要直麵這種侮辱。
那人總是有股桀驁不馴的勁兒,千年萬年的阿彌陀佛,也沒有減掉他身上那種輕揚跳脫的頑劣。
他雖然變成了猴子的樣子,但是有時候,我看著那樣的他,反而更覺得順眼與合適。
好像也唯有他,比其他人和我說的話多一些,當然,這要排除掉玄奘本身就是個極其話少的人。
玄奘是個肉體凡軀,路走多了會累會渴甚至會死。
大部分的時間,是由我馱著他。
即使是這樣的苦累折磨,他也從未抱怨過什麼。
他很瘦,大部分時間,他坐在我背上,總是有些小心翼翼――他不願麻煩我,或者說,他在感恩。
但是猴子就完全不一樣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喜歡和我偷偷念叨來念叨去。
於是我馱著玄奘,不得不使出十二分的氣力才能跟得上他的腳步和他手裡我的韁繩。
他總是摸著我的頭發說小白龍你肯定很帥來著,他也跟我偷偷吐槽過玄奘,說這家夥現在是肉體凡胎了,拉出來的粑粑很臭之類的……
我沉默地聽著。
我還沒有犯事兒的時候,被囚禁在西海龍宮,倒是那些年收到過幾封他寫得信。
但是紙上總是鬼畫符一樣的字跡,我讀得懂他的無奈與悲憤,那時候隻是心道這傻猴子肯定不識字,真不知道送經之前那麼多佛經他是怎麼認下來的。
後來,也就是在與千尋,朱兒,焰醉那次遊曆之時,我找到了東海龍叔,看到了他那根直插東海海底的鐵棍子。
東叔告訴我,他那時候已經瞎了。
然後再到後來,我從焰醉那裡搶來了不知道是哪個地上小散仙寫的《西遊記》,將我們幾個的故事倒著寫了一下,就變成了勇敢正義的正麵典型。
那本書裡,猴子因為大鬨天宮,而被關進了太上老君的煉丹爐,曆儘火焰熏烤而有了火眼金睛。
但事實是,他鬨天宮是真,被關進煉丹爐是真,但是,火眼金睛是他的東西,而那鬼勞什子的破爐子,燒瞎了他的眼睛。
英雄受辱,虎落平陽卻被一群道貌岸然的狗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