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的變化,連城表示自己無所畏懼。
他已經不年輕了,後宮嬪妃眾多,卻從未立後,他已經年近耳順,眉眼間染上了幾抹不易察覺的滄桑。
然而魏承寧卻覺得,有時候,連城雖然曆經世故甚至於生死權謀,眉宇間卻怎麼都有一種莫名的少年稚氣。
那是歲月不曾沉澱,卻緩慢下來的成長,與鬢邊白發無關,與眼角紋路無關。
那是瞳仁之中的清澈。
人生之中的很多感情,甚至該有的親情,他都在一步一步感受,儘管有些方法錯誤甚至偏激,但是終究,他都在添補空缺。
如今,魏承寧看著燭火之下的連城,猛然間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連城心中的這一部分,已經悄然補全。
看著那銀甲紅纓槍的女子翻身上馬,眉宇間是驕傲肆意,連城也頓覺欣慰。
因為這份欣慰,他自然而然的忽略了一旁鳳眠眼中的殺機與謝嬰的不動聲色。
查封所有陸家同黨時,其實所對上的數目已經不少,然而,連城總隱隱覺得,按照陸長風的大膽行事,所私吞的財產,應該不止這一點。
但是,賬目上的數目無誤,因此即使是連城,也隻好作罷。
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彆,便是永決。
二十三年,“羅刹女”魏承寧帶兵漠北,出征匈奴,連破匈奴七座城池,匈奴被迫北上,更是俘虜匈奴二王子。
然而,按照原計劃帶兵時,在堰城,糧草應該是按照規定,已經到了的。
魏承寧信任連城,一路大刀闊斧,並不擔心這些,就像從前七年征戰西戎,有些決定她也是說下就下,反正按照連城的縝密心思,不出三日一定會有後續策略。
而這次……魏承寧幾乎是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的無力。
她錯了,她不知道是恨自己不該冒進,還是對連城過於信任。
這種信任,不是指人,而是指……能力。
縱然出生異象,縱然年少成名,縱然未及冠便是九五至尊少年天子,縱然不過而立年就能擴大版圖,雄霸一方,然而……到底他是一個人。
再精密的儀器,都會有疏漏的時候,更何況是血肉之軀的人?
她麵黃肌瘦,領著剩餘的兵士,在堰城守了七日,等了七日。
七日,從疑惑,到絕望,再到……人間地獄,餓殍遍野。
七日,從自信滿滿,到自我懷疑,最終……心如死灰。
連城那個時候,正在步步為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