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安心中有幾分不安。
她想，自己此刻去問白起，隻怕也是問不出什麼的。
之前因為要對抗秦之亥，她將哥哥留給自己的人也都暫時給了白起調遣，此刻若是再去問那些人，萬一被白起發現，反倒要引出許多不必要的誤會來。
思來想去，沈宜安決定暫且忍下。
畢竟，青海隻要安全就好。
往後的事情，便等待往後再說吧。
而與此同時，秦扶桑則已經到了和顧定國的約定的地點。
顧定國像是早就知道秦扶桑會約自己見麵一般。
他落座，抬頭看向對麵的秦扶桑，一副等你發言的樣子。
秦扶桑先給顧定國倒了一杯茶，方才徐徐開口，“之前我曾告訴過顧大人，本王與顧大人之間的合作，其實並不需要搭上婚事這種事情，利益之間的合作，要比那些沒有感情的婚姻來得穩固許多，但之前的事情，畢竟是父皇賜婚，所以，顧大人與本王，也都是身不由己。”
他麵上帶著淺淺的笑容，看著顧定國道：“但是本王並不希望因著這事，而影響了本王與顧大人之間的關係，顧大人乃是國之棟梁，也是本王心中，最為敬仰的人。”
顧定國看著秦扶桑，看著這個不到四歲就被趕出鹹陽，曾經被整個秦國認為是棄子的男人。
秦扶桑之前在邊關所過的生活，顧定國也有所耳聞。
據說那些人對他並不好，年幼的秦扶桑身體孱弱，很多次都差點死了。
而有一次，他被山賊所綁，山賊得知他是皇子，一封敲詐信送到了鹹陽城，但秦岐卻以國家名聲和皇室臉麵為由，拒絕了給山賊那筆錢。
秦扶桑差點死在山寨的老巢裡。
顧定國想，若是換成旁人，經曆過這麼多以後，秦扶桑其實長成什麼殘暴惡劣的樣子他都不會覺得奇怪。
甚至於，秦扶桑如若比秦之亥還沒有人性，好像才是正常的。
可偏偏坐在他麵前的這個少年，溫潤而乾淨，如若三月吹皺湖水的風，總是帶著氤氳的薄涼，卻慢慢泛起暖意來。
可越是這樣，越是叫顧定國心中不安。
他在官場沉浮這許多年，竟然看不透這隻有二十歲的秦扶桑。
“本王相信大人不會拒絕的，是嗎？”秦扶桑嘴角緩緩勾起，輕笑一聲，“不然，大人也不會同意本王的邀約了，而顧府對程立武做的事情，本王也已經聽說，這件事上，還算是本王欠了顧大人一個人情。”
顧定國的眉頭輕輕跳動了一下。
他不知道是不是要就這樣答應起來。
其實秦扶桑所說，也就是他心中所想。
他人生的前幾十年，一直都站在秦岐那邊。
可忽然有一天，他發現秦岐對他，卻並非始終如一了。
他如今並不是當年那個孤注一擲，策馬狂奔恣意闖蕩不顧一切的少年。
他身上負擔的，是整個顧家。
他要為顧家找一個新的靠山。
“在本王和胡王之間做抉擇，好像的確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呢，”秦扶桑笑道，“一個心狠手辣，一個翻臉無情，不管選哪個，恐怕外界都會覺得顧大人是個……不顧念自己子女的人，但是不管怎麼說，顧大小姐還是完璧之身，往後的婚事，大人也一定會再給她找一樁好的，最重要的是，在這一場戰爭裡，本王一定會贏。”
秦扶桑幾乎沒有說過這樣篤定的大話。
他如今的確是在朝堂上占據了一席之地，但是這話若是叫彆人聽見，一定會說他恬不知恥自吹自擂。
他何德何能，能和秦之亥相比？
但是顧定國卻沒有笑，他隻是看著秦扶桑，像是要透過他的皮囊，看穿他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