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燕嬰並沒有趕她離開,但是也和沈宜安說明,他不是從前那個燕嬰,而從前那個燕嬰所許下的承諾,他也不會兌現。
沈宜安也沒有糾纏,隻是緩緩點頭,然後就回了自己的帳篷。
燕嬰轉過頭來看她。
月光之下,沈宜安的脊背挺得筆直,她長長的影子覆蓋在燕嬰的麵上,他一時間恍惚,仿佛聽見有人在他身邊淺笑。
燕嬰晃了晃頭,那笑聲便消失不見了。
卿羽在門口守著,見沈宜安回來,趕緊把手爐遞了過來。
“小姐怎麼出去這麼長時間,手凍得冰涼。”卿羽給她搓了搓手,又往外看了一眼。
“小姐剛剛好像在和世子說話?”卿羽小心翼翼問道。
為了沈宜安和燕嬰的事情,卿羽也是操碎了心,這幾日她和燕十七在一起的時候,一提起他們兩個,就忍不住歎氣。
沈宜安“嗯”了一聲,又道:“燕嬰說他不會兌現之前的諾言。”
卿羽猛地抬起頭來,一臉的驚詫,“那……那小姐我們要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沈宜安將身上濕漉漉的袍子脫下來掛在旁邊,回頭看卿羽,麵上卻是笑意盈盈的,“隻先去北燕就是了。”
見沈宜安這樣一臉輕鬆,卿羽也鬆了一口氣。
“小姐不要傷心就行。”
“沒什麼可傷心的。”沈宜安就著卿羽打的水洗了洗臉,便縮到旁邊去拿了本書看著。
卿羽收拾著東西,道:“那杜玉宛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可不是個完全沒心機的,小姐也得稍微提防著點才行。”
“提防什麼,”沈宜安抬眸,燈火的光晃得她麵上明明暗暗,“燕嬰要帶著她去,我還能阻攔不成,再者說,她到底是燕嬰的救命恩人。”
“誰救誰還不一定呢,”卿羽癟了癟嘴,“她若當真是那副嬌弱的樣子,先前在大雪山裡是怎麼活下來的?再不她就是假裝的,其實根本就沒有那麼嬌弱。”
燭燈發出“劈啪”的聲響,爆開一個燭花。
沈宜安抬起頭來盯著卿羽看,目光卻並未完全落在卿羽身上,而是四散開來。
她若有所思,呆愣了一會兒,到底是什麼也沒說,隻低下頭去。
卿羽也沒再說什麼。
從前和楚和靖在一起的時候,顧筱菀百般折辱沈宜安,從那時候開始,沈宜安就看淡了在感情裡來來去去這回事,她不喜歡和人爭搶。
偏偏,這個杜玉宛的名字裡也有一個宛。
卿羽一麵收拾桌子,一麵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那個碗。
簡直恨不能丟出去才好。
“想什麼呢你?”沈宜安見卿羽出神,便喚了她一聲。
卿羽被嚇了一跳,手一抖,那碗便掉落在地,摔了個粉碎。
“這碗不好,”卿羽蹲下身去收拾,“我把它收拾了丟出去。”
沈宜安笑了一聲,大約是看出了卿羽的心思,但也沒說什麼。
前去北燕的這段路,還算是順利。
自打那日月下談論以後,燕嬰也沒有再找沈宜安說過什麼了。
燕嬰的失憶症不好治,皇甫奉暫時也沒有辦法,隻能先等著時機。
他現在是想先把沈宜安的臉給治好,但是有些藥還是不夠,他也隻能先暫且做著,等到了北燕以後再細細研製那藥。
北燕的京城在元豐,寓意終年不化的雪。
燕狄早早就派了人來,將燕嬰接了回去。
杜玉宛自然是要跟著燕嬰一起走的,但已經到了元豐,沈宜安就有幾分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