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醫生以來做過很多次流產手術。
我看到那些女孩從手術台上下來,麵色蒼白,氣息虛弱,她們的表情像是從冷湖裡撈出來似的,有種濕漉漉的悲涼感。
我心疼每一個沒來得及出生的孩子。
如果他們有幸成為我的孩子,我一定不會扼殺他們的生命。
我做過的最後悔的手術是替時夢伊做流產手術,那場手術直接將我定了罪,醫院所有的人都以為我是因為害死了時夢伊的孩子,所以做那場手術來補償他們。
那時,我有一些厭惡婦產科,厭惡那些冤枉我的人,厭惡手術刀,厭惡我最喜歡的醫學。
我難以理解江書馨的決定,如果說她跟厲墨白相愛,又沒有特彆的矛盾的話,為什麼不能結婚,為什麼不能把孩子生下來撫養成人,三個人組建一個美好的家庭呢?
那是我最幸福向往的。
對於我的疑惑,江書馨隻給了我一個看起來不像答案的答案,她說,“宋茫,婚姻不是兒戲,孩子也不是兒戲。不是所有的孩子出生就能有幸福的。我孩子如果出生了,他就注定不幸福。”
我沉吟片刻,最後道,“書馨,你生下孩子吧,我要這個孩子。”
我此生沒有機會有自己的孩子,沒有機會做一個真正的母親,如果江書馨的孩子不要,那我來替她養,我會儘我所能的將孩子養大,我會讓孩子幸福快樂的長大。
江書馨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望向我,“宋茫,不不不。”她退後兩步,“不行,這樣不行。這樣對你不公平。”
“我……”
“彆說了,宋茫,讓我再想想。”江書馨扶額走出來了房間。
她在民宿裡走了兩圈後回來問我,“宋茫,書奕呢?”
我們這才知道江書奕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一直到傍晚時分,江書奕才回來。
他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
“哎,你小子乾什麼去了?”江書馨張口問他,手指著他的頭發道,“做賊了,怎麼頭發亂糟糟的。”
江書奕一言不發,他徑直的朝我走過來,抱緊了我,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那是來自醫院的味道,我再熟悉的不過了。
我的眉頭稍稍的皺起,雙手張開不敢跟江書奕有接觸,心裡頭隱約的有了些猜想。
“江書奕,你這小子,吃你宋茫姐的豆腐啊!”江書馨朝江書奕打趣。
江書奕卻充耳不聞,他鄭重其事的對著我的耳旁說道,“宋茫,我以後也用椰子味的洗發水,用椰子味的筆,你能不能聞我這裡的椰子味?”
他叫我“宋茫”,叫的無比正式。
我說,“江書奕,你先鬆開我。”
他緩緩的鬆開我,雙眸定在我身上,他的眸子閃閃亮亮的,像夜空中閃爍的星星。
他在等待我的答案。
這種一種含蓄的告白,看來江書馨猜對了,江書奕確實是喜歡我。雖然這喜歡,讓我覺得不合情理,但細細想想,喜歡這種事有太多是在情理之外的。
隻是,他怎麼會知道我喜歡椰子味?他打聽了盛雲廷的喜好,所以斷定我喜歡椰子?
可明明不久之前我們在醫院裡,他還跟我說彆回頭,說有更好的人。
我以後要找的人,絕對不可能是另外一個喜歡椰子的人。
我退後兩步,搖搖頭拒絕,“書奕,我不喜歡椰子。我以後都不會喜歡椰子味的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