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幾年前，我也曾質問過盛母，問她為何這樣對待雲廷。她咬咬牙指責我什麼都不懂。
饒是我再不懂，她也不能這樣對待雲廷。
雲廷又做錯了什麼呢？
盛氏破產，是雲廷一點點的將盛氏起死回生，正是那一次次的酒桌上的交際，一次次的痛飲，一次次的通宵工作才讓雲廷的身體垮了。
怎麼能把雲廷的付出當成理所當然？
我靜靜的看著顧子延，他是幸運的，他也是不幸的。他在人生的前二十多年一直沒有母親，在最寶貴的童年裡喪失了母愛，活到現在，盛母又一切都是為了他。
盛母把盛氏給了他，扶持他做盛氏的總經理，又特彆疼愛他同喬晚晚的孩子。
我盯著他胸口的位置，想著雲廷的心臟正在鮮活的跳動，我說，“顧子延，你比雲廷幸運，是雲廷救了你。”
我的丈夫盛雲廷一輩子都做過什麼壞事，後來卻得病死了。
命運從來不公。
“對，是他給了我一條命。”
我摸著脖子上戴著的那個結婚戒指，低喃道，“怎麼沒有人給雲廷一條命？”
“阿茫……”
我失笑，心裡空洞的厲害，仿佛在心臟處生了一個黑洞，把我所有的快樂甜蜜都吸進去了，又問，“顧子延，你是一開始就知道給你的心臟就是雲廷的嗎？”
“嗯。”
“盛阿姨讓你當盛氏總經理的時候，你是什麼感受呢？”我繼續問道。
顧子延張了張口，想了一會兒道，“沒什麼大的感受，隻是想著有一個大的平台能讓我的事業更上一層樓。”
我還能指望他有什麼感受呢？他跟盛雲廷是親生兄弟不假，可他們從未相處過，自然也就沒什麼感情。
盛雲廷死了，對顧子延來說，跟一個陌生人去世了沒什麼區彆。也就是想到盛雲廷是他弟弟的時候，可能多一分感慨。
“顧子延，你這麼聰明，早就知道盛阿姨是你的親生母親吧。”
顧子延緩緩的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是，阿茫你說對了。我早就知道了，在我小時候她來看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她以為我爸恨她不會留下她的痕跡，實際上在我爸的抽屜裡都是她的照片。但我那時候挺恨她拋棄我和我爸的，所以，我也故意裝作不認識她。”
顧子延說這一切的時候，麵上是涼薄的，說起“恨”這個字的時候，也淡的很，淡的不像是在說恨一個人。
我想，難怪他說他沒有談過戀愛，難過他說他不懂得喜歡一個人，因為這個人的感情實在是涼薄的很。
哪怕是嘴上說著恨盛母，他也可以私下裡叫著盛母“媽”，也可以欣然接受盛母送給他的盛氏。
他繼續道，“本來我也可以一直裝作不認識她，她想見我便見我，想對我好，我也接受。若不是我出了意外快死了，她恐怕還不會承認她是我媽。明明是她拋棄我爸的，可到了她的嘴裡，她卻說是我爸不要她，她才改嫁的。嗬嗬。”
他的臉上溢出苦澀的笑，“所以，我為什麼不要她送給我的盛氏呢？她對不起我，也對不起我爸。我爸死的早，當個高中教師，一輩子都兢兢業業的，沒想到卻在課堂上被學生氣的犯了腦溢血死了。這多年來，我爸再沒提過我媽。我奶奶說，我爸最恨的女人就是我媽。”
“阿茫，”顧子延輕輕的喚我，他又朝我坐近一分，他的大腿挨著我的大腿，“這就是愛情嗎？”
所以，他不曾相信愛情，也不曾想擁有愛情。